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8部分

莊恰在這一兩天內倒閉了,於是各債戶都告起來,他自然也告了。他告時,卻把一個知府藏起來,只當一個平民。上海縣斷了個七成還帳。大家都具了結領了,他也具結領了。人家領去了沒事;他領了去,卻到松江府上控,告的是上海縣意存偏袒。府裡自然仍發到縣裡來再問。這回上海縣不曾親審,就是我那朋友姓竇的審的。官問他:”你為甚告上海縣意存偏袒?怎麼叫做偏袒?‘他道:“子程子曰:”不偏之謂中。“可見得不中之謂偏了。’問:”何以見得不中?‘他道:“若要中時,便當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交給他三千銀子,為甚麼只斷他還我二千一呢?’問道:”你既然不服,為甚又具結領去?‘他道:“我本來不願領,因為我所有的就是這一筆銀子,我若不領出來,客店裡、飯店裡欠下的錢沒得還,不還他們就要打我,只得先領了來開發他們。’問道:”你既領了,為甚又上控?‘他道:“斷得不公,自然上控。’官只得問被告怎樣。被告加了個八成。官再問他。他道:”就是加一成也好,我也領的;只是領了之後,怨不得我再上控。‘官倒鬧得沒法,判了個交差理楚,卒之被他收了個十足。差人要向他討點好處,他倒滿口應承,卻伸手拉了差人,要去當官面給,嚇得那差人縮手不迭。後來打聽了,才知道他是個開缺的大同府,從前就在上海公堂上,開過頑笑的。“

正是:不怕狼官兼虎吏,卻來談笑會官司。不知王伯述從前又在上海公堂上開過甚麼頑笑,且待下回再記。

第二十五回 引書義破除迷信 較資財釁起家庭

我聽說王伯述以前曾在上海公堂上開過一回頑笑,便急急的追問。繼之道:“他放了大同府時,往山西到任,路過上海,住在客棧裡。一天鄰近地方失火。他便忙著搬東西,匆忙之間,和一個棧裡的夥計拌起嘴來,那夥計拉了他一把辮子。後來火熄了,客棧並沒有波累著。他便頂了那知府的官銜,到會審公堂去告那夥計。問官見是極細微的事,便判那夥計罰洋兩元充公。他聽了這種判法,便在身邊掏出兩塊錢,放在公案上道:”大老爺是朝廷命官,我也是朝廷命官,請大老爺下來,也叫他拉一拉辮子,我代他出了罰款。‘那問官出其不意的被他這麼一頂,倒沒了主意,反問他要怎麼辦。他道:“這一座法堂,權不自我操,怎麼問起我來!’問官沒了法,便把那夥計送縣,叫上海縣去辦。卻寫一封信知照上海縣,說明原告的出身來歷,又是怎麼個刁鑽古怪。上海縣得了信,便到客棧去拜訪他,問他要怎樣辦法。他道:”我並非要十分難為他,不過看見新衙門判得太輕描淡寫了,有意和他作難;誰知他是個膿包,這一點他就擔不起了。隨便怎樣辦一辦就是了。‘上海縣回去,就打了那夥計一百小板,又把他架到客棧門口,示了幾天眾,這才罷了。他是你令親,怎樣這些事都不知道?“我道:”從前我並不出門,這門姻親遠得很,不常通訊,不是先君從前說過,我還不知道呢。這個人在公堂上又能掉文,又能取笑,真是從容不迫。“繼之道:”掉文一層,還許是早先想好了主意的;這馬上拿出兩塊錢來,叫他也下來受辱,這個倒是虧他的急智。“我又把他在山西的一段故事,告訴了繼之。

此時夜色已深,安排歇息。過了幾天,伯父那邊定了開弔出殯的日子,又租定了殯房,趕著年內辦事。又請了母親去照應裡面事情。到了日子,我便去招呼了兩天。繼之這邊,又要寫多少的拜年信,家裡又忙著要過年,因此忙了些時。到了新年上,方才空點,繼之老太太又起了忙頭,要請春酒;請了不算,還叫繼之夫人又做東請了一回,又要叫繼之再請;我母親、嬸孃,也分著請過。老太太又提起乾孃、乾兒子的事情,說去年白說了這句話,因為事情忙,沒有辦到,此刻大家空了,要擇日辦起來了。於是辦這件事又忙了兩天,已是過了元宵,我便到關上去。此時家中人多了,熱鬧起來,不必十分照應,我便在關上盤桓幾天。

一天晚上,有兩個同事,約著扶乩。這天繼之進城去了,我便約了述農,看他們鬼混。只見他們香花燈燭的供起來,在那裡叩頭膜拜;拜罷,又在那裡書符唸咒。鬼混已畢,便一人一面的用指頭扶起那乩,憩了半天,乩動起來,卻只在乩盤內畫大圈子,鬧了半夜,不曾寫出一個字來。我便拉了述農回房,議論這件事。我道:“這都是虛無縹緲的事,那裡有甚麼神仙鬼怪!我卻向來不信這些。還有一說,最可笑的,說甚麼‘信則有,不信則無’。照這樣說起來,那鬼神的有無,是憑人去作主的了。譬如你是信的,我是不信的,我兩個同在這屋裡,這屋裡還是有鬼神呢,還是沒鬼神呢?”述農道:“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