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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精圖治推行改革,縱刀山火海,僕置之度外,雖萬死而不辭!”

楊博凝視著張居正,好長時間默不作聲。張居正這幾句剮肝掏肺的誓言讓他深深感動。他頓時想起了“治亂須用重典”那句話,他相信眼前這個人正是敢用重典之人。要想國家富強紀綱重整,非得有張居正這樣勇於任事的鐵腕人物柄國執政不可。但是,他以一己之力能否盪滌汙濁扭轉乾坤,現在還很難說。看得出來,張居正是已鐵了心要按他四年前的《陳六事疏》行事,楊博雖為他的前途擔憂,但也明白此時此際再也不是潑冷水的時候。思來想去,楊博心亂如麻,愣怔有時,他動了動坐僵的身子骨,徐徐說道:

“今天來內閣一趟值得,老夫至少弄清楚了你急著實施京察的真正動機。只是積重難返,幾十年痞積的痼疾,不可能一次京察就解決得了。何況,你大道理講得再多,在別人看來,依然只不過是你藉機整人的幌子。”

張居正眉尖微微一揚,聲色不動地問:“博老,你剛進門時,就說外頭的輿情對僕不利。究竟有那些具體例項,還望博老明告。”

楊博想了想,就把早上陸樹德去他家講的那番話說了出來。

張居正輕輕地搖了搖頭,譏道:“陸樹德這是庸人自擾。博老,您相信僕會藉此機會打擊報復高閣老的門生故舊麼?”

楊博心中暗道:“按你今日所言,比打擊報復高閣老的門生故舊還更可怕。”但想是這樣想,嘴上說的話都是另外一個樣:“你已經說過,當以至誠至公之心實行京察,所以,老夫並不擔心你會假公濟私排除異己。”

“多謝博老的信任,”張居正說了一句敷衍的話,但聽起來卻情真意切,他接著問道,“太原巡撫御史伍可的事,博老知道嗎?”

“已從邸報上看到。”楊博答。

“僕正想就此機會請教博老,此事是否處置得當。”

關於伍可的背景,楊博已從魏學曾處盡數得知。他的那篇男變女的條陳,楊博看過一遍之後便再無興趣翻閱了。現在張居正既然問起,他也就表明態度:

“有人說伍可寫這個條陳,是為了替他的座主高拱鳴冤。誰都知道,高拱是倒在馮保手上,這裡頭起關鍵作用的,就是當今皇上的生母李太后。伍可弄出個男變女的條陳,其意是含沙射影攻擊李太后,這也不假。但依老夫分析,伍可明裡是為高拱鳴冤,暗裡卻是為了讓自己揚名。”

“啊,博老的見解倒十分新鮮。”

“新鮮談不上,”楊博神情雍容,謙遜了一句,接著說道,“伍可先弄這個條陳試試風向,看看反應。當士林為之叫好,他接著又上了一道正規摺子彈劾你,說你借九卿調整之機懷私罔上,任用私黨。因他被削籍,此折來不及上奏,但已經在京城裡流傳開了。此折一出,該有多少官員為他叫好!這個時候,他希望的就是你出來懲治他,只要你這樣作,他暫時吃點苦頭,削籍也好,廷杖也好,謫戍也好,他一概接納。因為他心底明白得很,像他這樣一個毫無政績可言的御史,唯其如此,才能一夜之間成為名滿天下士林景仰的英傑。你當一輩子官,再辛苦再勤勉,未必就能獲得這樣的影響。憑著這個影響,他日後一旦翻案,就是朝廷中個個敬畏的諍臣。若不能翻案,也是個青史留名的卓越人物。因此,無論從哪一點講,這個年輕氣盛的伍可,才是真正的懷私罔上的奸臣。”

“說得好,”張居正拊掌讚道,“滿朝大臣中能夠看透伍可險惡用心的,除了博老之外,恐再無第二人了。那一日雲臺召見,皇上聽了這個奏摺甚為激憤,一定要對伍可重加懲處。僕慮著初初柄政,若懲治了伍可,恐怕天下人就會笑我張居正心胸狹窄,因此一再奏明,對伍可只可罰俸以示薄懲。現在看起來,僕的這個作法,倒與博老的見識不謀而合了。”

“如此處理甚好,”楊博戴了高帽子,心裡頭很高興,劍眉越發顯得漆亮。他很優雅地捋了一把長鬚,繼續說道,“你如果重重懲處了他,表面上看是傷害了他,其實是成全了他。對這種小人,唯一的辦法就是鹹淡不理。”說到這裡,楊博好像突然記起了一件事,斟酌了一下,問張居正:“叔大,老夫從邸報上看,湖廣道御史黃立階上折舉薦海瑞,皇上發還內閣擬票,怎不見下文?”

張居正斂了笑容,略作沉思,答道:“黃立階上這道摺子之前,海瑞還給僕寄來一封信札表面上是問安祝賀,字裡行間,也約略透露出意欲再度入仕的想法。”

“啊,這位海大人可謂雄心未泯哪,”楊博讚歎了一句,接著問,“你這首輔,打算如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