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令,他衙門裡有哪個官員膽敢來參加祭奠,一定嚴懲不貸。因此工部裡頭雖有同情童立本的官員,這下也不敢明著來了。想不到朱衡這頭老犟牛,竟然讓張居正調教得這麼服貼。”
魏學曾說:“這就是張居正的過人之處。擒賊擒王,這一套他用得很熟。”說到這裡,他又問道,“聽說張居正前幾天去了一趟戶部,你知道嗎?”
“我不但知道,這裡頭還有故事呢。”王希烈看了一下週圍,憂心忡忡答道,“我琢磨著,張居正去戶部,一定是向王國光面授機宜,如何拿咱禮部開刀。”
王希烈接著把這幾日發生的事備細說了。魏學曾聽後,冷笑著說:“聽說李太后下旨逮捕楊用成,是因看了張居正門生歐燧的摺子。張居正沉默了多日,現在終於動手了。”
王希烈心下黯然,悻悻說道:“張江陵處處都是後發制人,啟觀兄,咱們鬥不過他,卻也不能讓他好過。”
魏學曾點點頭,半是生氣半是憂慮地說:“你大概還不知道,乾清宮管事牌子邱得用也被免職了。”
“什麼,邱公公被免職?”王希烈渾身一震,急忙問道,“這是啥時候的事?”
“剛發生。”
“是啊,昨兒上午,他還與紀有功見了面呢?”
“他倆為何見面?”
“我讓紀有功向他透露戶部要清查泰山香稅銀的事。”
魏學曾長嘆一聲,說道:“邱得用被免職,可能與這件事有關。歐燧的摺子裡頭,就說到楊用成自己貪墨鉅額稅銀,反而誣陷李太后。汝定兄,無論何事,只要牽扯到乾清宮,就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魏學曾如此說,是因為他知道王希烈想利用泰山香稅銀一事作一個“局”陷害張居正,沒想到落得個雞飛蛋打,自己反而被動。王希烈愣了一會兒,咕噥道:
“唉,女人畢竟頭髮長,見識短。”
“是啊,大內裡頭,一個女人,一個孩子,還有個沒根的男人,這官是沒法當了。”魏學曾發牢騷口無遮攔,接著又說,“今天一早,通政司就把皇上慰留王國光的諭旨送到了吏部。”
“皇上才十歲,懂得什麼?皇上諭旨,哼,說穿了,還不是張居正假借名義!”王希烈不勝忿然,說話也就夾槍帶棒,“高閣老柄國時,朝中一有風吹草動,各路言官一窩蜂地上摺子。如今出了這般大事,給事中們屁都放不出一個來。有那麼一兩個答應寫折的,至今幾天過去,仍扭扭捏捏拿不出東西來,真是豈有此理。”
“這就叫此一時也,彼一時也。”魏學曾忽然間變得坦然起來,“汝定兄,既然做了的事情,就不要後悔。今天到這裡之前,咱就作了最壞的打算。大凡新主子登基,總要施行仁政,如今卻是苛政,咱們做大臣的,焉有畏畏縮縮認奸為忠之理。”
“依啟觀兄之見,下一步如何進行?”
“反正你我都無退路可言。”
“這個咱知道。咱的意思是,如何把事情鬧得更大些。”
魏學曾指著塞滿衚衕的黑幛輓聯,饒有深意地說:“為一個上吊自盡的六品主事舉行這麼大的公祭,國朝史無前例。老兄,這件事還不夠大麼?”
王希烈乾澀地一笑,接著壓低聲音問:“你覺得張居正會不會出面干涉?”
“他怎麼幹涉?”
“比如說派兵來驅散什麼的?”
“如果他那樣做,豈不正好?”
兩人心有靈犀。交談過後,王希烈帶著拂之不去的沮喪情緒,又忙起公祭的事兒。
翻了巳牌,公祭開始。衚衕裡擠滿了一百多名官員,趕來看熱鬧的市民也把衚衕口裡三層外三層的堵得水洩不通。衚衕兩邊住戶人家的牆頭上,也站了不少觀望的孩子。小小一條衚衕,擠了大幾千人。王典吏給童立本尋了一口質量不錯的棺材,如今抬到院子外街面上。當司儀宣佈公祭開始,眾人肅穆靜立。哀樂大奏一通之後,站在棺材前面的王希烈,便開始大聲吟誦他精心炮製又經幾位幕友再三潤色過的祭文:
某月某日,故禮部儀制司主事童公之喪。禮部左侍郎王希烈為文以祭曰:童公立本,字吉祥
,廣東番禺人氏。幼入庠序,飽讀詩書。二十七歲得中舉人,嘉靖三十二年會試進士。初補
知縣,繼升州同,後調禮部,榮膺主事。列籍二十餘年,不逢迎、不諛諂、不唯上;宦海生
涯之中,有正聲、有廉節、有操守。壬申七月,因胡椒蘇木折俸,舉家生計陷入絕境。公既
兩袖清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