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21部分

夫孝在無為,而必事之以禮;恩雖無窮,而必裁之以義。貴戚之家,不患不富,患不知節。富而循禮,富

乃可久。越分之恩,非所以厚之也;逾涯之請,非所以自保也。臣等待罪輔弼,不敢不盡其愚。伏惟聖慈垂鑑。

寫完這篇《請裁抑外戚疏》,張居正又從頭到尾仔細看過兩遍,自覺無一字不妥,這才感到完成了一件大事,他長吁一口氣,正想起身到院子裡走走,一抬頭,卻見遊七仍木樁似的站在門口,便問他:

“你有何事?”

遊七走前一步,焦灼答道:“老家出了大事,老太爺被人打成重傷。”

“什麼?”張居正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誰打的?”

“聽說是金學曾的手下。”

“這怎麼可能?你從何得到的訊息?”

“趙謙派人馳驛送信,一路加急,四天趕到了北京。”

遊七說罷,遞上一隻蓋了荊州府關防的大信袋,張居正接過,從裡面掏出兩封信來,一封是父親親筆所寫,陳述自己如何被稅差打破腦袋,現臥病在床已是不能起身。另一封信是趙謙寫的,就荊州稅關執意當街捉人,張老太爺上前勸解反遭毒打的過程詳盡描述。雖是私信,滿紙透出的都是對金學曾的不滿。張居正還來不及對這件事情作出判斷,又有一位門子過來稟報,說是驛站的人又有急件送來,遊七出去取回急件。張居正接過一看,急件上蓋的是荊州稅關的關防,拆開一讀,是金學曾寫給他的一封長信。內中不單對老太爺的誤傷深表白責,同時也將趙謙私自將官田一千二百畝贈給老太爺的事抖露了出來……

一連三封信,讓張居正剛剛輕鬆下來的心情旋即又緊張起來。從信中可以看出,金學曾與趙謙已經交惡,兩個四品衙門鬧起來,荊州城中的混亂局面可想而知。更可怕的是,父親竟然瞞著他,私自接受趙謙賄贈的官田,這件事一旦大白於世,他張居正頃刻間就會變為眾矢之的。因為子粒田徵稅,他得罪了所有的豪強大戶,其危情之勢,本來就如同坐在火山口上,如果他們再利用這件事情來攻擊他,後果之嚴重可以預料,輕者去位,重者……他不敢再往下想了。這時候,又聽得前堂有人說話,他正想詢問,卻見堂役來報:

“老爺,親家爺來訪。”

張居正踅過客堂,只見他的姻親,刑部尚書王之誥已在堂中坐定,見他來,王之誥欠身一揖,說道:

“叔大兄,夤夜來訪,原是有一件急事。”

張居正見他面前的茶几上也放了一封蓋了荊州府關防的急件,便坐下問他:

“可是為荊州稅關的事?”

“正是,”王之誥一向不苟言笑,這會兒更是沉著臉焦灼言道,“想必你已收到了荊州府的來信,不知叔大兄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不穀也是剛收到荊州知府趙謙的急件,”張居正直截了當地問,“不知告若兄如何看待這件事?”

王之誥與張居正既是同鄉,又是姻親,前年京察,張居正把他從南京的閒差上調來北京執掌刑部,無論是部務還是朝政的配合,與內閣都十分默契。正是由於他的努力,一部《萬曆問刑條例》才這麼快地制訂出來。由於他為人正派處事縝密,張居正敬他三分,每逢有重大決策,事前總是要徵詢他的意見,王之誥也從不推諉。眼下,迎著張居正探詢的目光,他拿起茶几上的那封信遞過去說:“你先看看再說。”

信是荊州府同知寫來的,由於他分管讞獄,所以和刑部有聯絡,這封信內容同趙謙那封信差不多,連攻訐金學曾的詞句都大致差不離。張居正看了一遍,把信還給王之誥,又問他:“荊州府在這件小事上,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

“這樣看未免簡單,”王之誥瞅了張居正一眼,思慮著說道,“老太爺被打,這算是重大事件,荊州府哪敢不加急稟報,金學曾與趙謙,都是你叔大兄當首輔後提拔的人,依我看,這兩個人都有毛病。”

“毛病何在?”

“趙謙從江陵縣令做到荊州知府,在荊州城呆了八年,對荊州方方面面的情況,早已瞭如指掌,根基也打得牢靠。我聽家鄉來的人講,他與老太爺的關係非同一般,對你在荊州的家人也照顧得極好。此人的特點是靈活,會辦事,但有油滑之嫌。再說金學曾,這人在短短兩年間,由九品觀政驟升為四品御史,升官之快,在國朝中恐怕史無前例。這個人的特點是不怕得罪人,肯幹事,在渾渾噩噩的官場,這種人實屬難得,但他的缺點是恃人傲俗,好大喜功。我猜想,他到荊州肯定擺著京官的架子,自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