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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部分

批旨允行在全國展開清丈田地,這一工程被張居正視為涉及社稷安危的頭等大事,執行起來必然要觸動許多勢豪大戶的利益,而受到種種阻攔。一般文雅儒臣,難以擔此重任。王崇古征戰多年,早練出了堅如磐石的殺伐之心,由他出掌清丈田地之責,便可以排除險阻威懾群小。再加上王國光掌吏權,一些與勢豪大戶勾結的地方

官吏想玩弄伎倆破壞清丈田地工作的進行,亦難逃他的法眼,有這樣兩個股肱大臣共襄此事,則不愁清丈田地工程會半途而廢。張居正打算用三年時間完成這一件大事。

因張居正服喪,小皇上準他在七七日內不隨朝不人閣,而在家守孝辦公。這天下午,已到部履新的王國光與王崇古二人相邀著到張居正府上拜謁。此前,他們都已分別到張府表達過弔唁之情,此次前來,純粹是談公事。他倆到來之前,小皇上又派太監前來張府傳旨,這是小皇上看了張居正的《乞恩守制疏》後親自手書的諭旨:

卿篤孝至情,朕非不感動。但念朕生當十齡,皇考見背,丁寧以朕囑卿。卿盡心輔導,迄今海內義安,蠻

貊率服。朕沖年垂拱仰成,頃刻離卿不得,安能遠待三年?且卿身系社稷安危,又豈金革之事可比?其強抑哀

情,勉遵前旨,以副我皇考委託之重,勿得固辭,吏部知道。欽此。

聽太監宣讀皇上這道諭旨,張居正越發覺得心口堵得厲害。他讓遊七封了幾兩銀子送走傳旨太監,一個人又回到書房,本說把姚曠送來的一些急著擬票的摺子看看,但拿起一份看了半天,竟不知道看了些什麼,只好從頭再看,仍集中不了精力,眼前的字都是模糊的。他只得放下摺子,伏在書案上,手支著額頭養一會兒神。

卻說昨日早上,他剛用過早膳,門子就來報,說是翰林院編修吳中行已在門廳候著,請求拜謁。張居正雖然足不出戶,但不斷有耳報神前來稟告外頭大小事體。所以,對吳中行到處串連反對他奪情的事,他早有耳聞。對這位門生的才華,張居正是欣賞的,正是由於他的青睞,吳中行才得以成為庶吉士而留在翰林院,並被升為編修。張居正沒想到自己信賴的人,競挑頭兒與他唱對臺戲,因此對吳中行由欣賞而變成了極度的反感。現在聽說他來求見,張居正本想拒之門外,但轉而一想,何不趁此機會當面聽聽他的想法,遂讓門子把他領進花廳。剛一坐下,張居正也不吩咐賞茶,而是板著臉劈頭問道:

“你為何事前來?”

吳中行雖然放蕩不羈,但在座主咄咄逼人的目光下,那一股子好不容易攢起的傲氣兒頓時就洩了。他躲開那灼人的目光,小聲說道:

“門生給老座主送一份摺子來。”

“什麼摺子?”

“老座主看過便知。”

吳中行說著就把他遞進大內的那份摺子的副本遞給了張居正。雖然張居正胸有城府處變不驚,但看了摺子後仍不免詫異地問道:

“摺子送進去了?”

“早上剛送進,想必這時候皇上已看到了。”

“你想要如何?”

“沒想到如何,”吳中行鼓著勇氣說,“門生難以附和奪情之議,既給皇上上折,不敢不稟告老座主,若有得罪,還望老座主原諒。”

吳中行說罷一個長揖辭別而去,氣得張居正七竅生煙。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門生彈劾座主,這是國朝二百年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偏偏去年的劉臺,今年的吳中行,都是他的門生。他頓時感到受到極大的侮辱,也為士林對他的誤解而深感痛心。當天晚上,當他得知皇上已下旨將吳中行與趙用賢抓進錦衣衛大牢時,他才略感寬慰。今天,聽到太監宣讀的皇上對他再行慰留的諭旨,他的本來七上八下的心情,更是如有一團亂麻塞進。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遊七前來推門稟報說王國光、王崇古兩人來訪。張居正揉了揉發澀的眼睛,命遊七將他們二人領進書房。一坐下,王國光就說道:

“上午,皇上就把再次慰留首輔的諭旨傳到吏部,想必首輔你本人也已收到了。”

“喏,還在案臺上擱著呢。”

張居正指了指臺子上的旨匣,王國光瞟了一眼,又道:“聽說吳中行與趙用賢二人,早上剛揮到午門枷拷示眾時,圍觀的人就擠得密不透風。道他們不是的雖然有,但同情他們的人,竟然佔了多數。”

“這就是邪氣,”王崇古開口說話聲如洪鐘,他氣憤言道,“一幫子酸秀才,狗屁不懂偏還要議論國事,這邊火燒房子,那邊死了爺,你是先哭爺,還要先救火?這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