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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部分

“是。”姚曠領命,卻仍磨蹭著不走。

“你還有何事?”張居正問。

“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說,”姚曠彷彿害怕隔牆有耳,壓低聲音說,“今兒下午,翰林院掌院學士王錫爵到了內閣。”

“他去幹什麼?”

張居正嘴上這麼問,心下已起了猜疑。因皇朝有這樣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大凡某人登首輔之職,部院大臣都得前往恭賀。但第一個前往恭賀的,必定是翰林院掌院學士。皆因內閣首輔無一例外都是大學士出身,而翰林院掌院學士又是朝中詞臣之首,因此首先接受掌院學士的恭祝,對於新任首輔來說,不僅僅是不可或缺的禮儀,而且也是深孚眾望士林歸心的象徵。姚曠久居內閣,自然也熟悉這一掌故,故特意把王錫爵去內閣的事情講出來,首輔一追問,他又答道:

“王錫爵一到內閣,就徑自去了呂閣老的值房。”

“啊?”

張居正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按規矩,如果他回家守制,接任首輔一職的,必定是次輔呂調陽。王錫爵這麼快去拜訪他,是何用意?

正在張居正猜疑不決時,遊七忽又來報:“老爺,皇上又遣太監送禮物來了。”

剛送來宣慰諭旨,接著又送禮物,張居正心頭一熱。他對姚曠說:“你先回內閣,凡事盯著些個。”然後又整了整孝服匆匆回到客堂。

第二十四回 議奪情天官思抗旨 陳利害皇上動威權

九月二十九日通政司發往各大衙門的邸報中,全文刊登了張居正的兩道疏文。第一道是《謝遣官賜賻疏》,文如下:

臣於本月二十五日聞臣父憂,今日欽奉聖旨,賜臣銀五百兩,紆絲十表裡,新鈔一萬貫,白米二十石,香

油二百斤,各樣碎香二十斤,蠟燭一百對,麻布五十疋。該司禮監隨堂太監魏朝恭捧到臣私第,臣謹叩頭祗領訖。

伏念臣犬馬微生,樗蒲賤質,事主不能效匡扶之力,事親不得盡菽水之歡,以致抱恨終天,雖生猶死。

仰荷聖慈曲垂憫念,既奉慰諭之勤倦,茲又拜賜賚之隆渥,顧此殊恩,今昔罕覯。臣一家父子,歿者銜環結

草,存者碎首捐軀,猶不足以仰報聖恩於萬一也。臣哀苦愚衷,昏迷罔措,仰天泣血,辭不能宣誠。不勝激切

感戴之至。

萬曆五年九月二十七

這一道謝疏是寫給皇上的,另一道疏是寫給仁聖與慈聖兩位皇太后的,名日《謝兩宮太后賜賻疏》:

臣於本月二十五日聞父憂,今日欽奉仁聖皇太后懿旨,賜臣銀五百兩,紆絲十表裡,新鈔一萬貫,白米二

十石,香油二百斤,各樣碎香二十斤,蠟燭一百對,麻布五十疋。該慈慶宮管事太監張仲舉恭捧到臣私第,臣

謹叩頭祗領訖。

伏念臣罪惡深重,禍延臣父,以致抱恨終天,痛苦幾絕。仰荷慈恩垂憐犬馬殘生,諭慰諄切。又特頒厚

賻,赫奕充庭。顧此殊恩,古今罕遇。臣一家父子,歿者銜環結草,存者捐軀殞首,猶不足以仰報慈恩於萬一

也。臣哀苦愚衷,辭不能布誠。不勝激切仰戴之至。

可以想見,各大衙門收到邸報後,官員們爭先捧讀的情景。打從張居正接到訃告的時候起,京城裡就被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大家議論的就是一件事:張居正是去還是留。

皇朝官員的丁憂守制制度,施行兩百多年從不曾更易。官員一得到家中訃告,循例都要立即向皇上寫摺子乞求回家守制三年。皇上也會立即批覆,著吏部辦妥該官員開缺回籍事宜。如果皇上不允,則稱為奪情,除了戰亂,這種事情極少發生。可是,張居正已得到訃告四天,卻還沒有上折皇上申請守制。今日邸報上刊載的兩道謝疏,也無半點丁憂之意。於是,一些好事的官員便猜詳這裡頭的種種可能。這天上午,翰林院掌院學士王錫爵帶著部屬吳中行、趙用賢等人匆匆趕到位於六部街的吏部衙門,要求見吏部尚書張瀚。吏部尚書列部院大臣之首,稱為天官,又稱冢宰。因掌握詮選拔擢之權,除公事外,平常極少在值房會見官員,即便是公事,四品以下官員也極難見到他。論級別,吳中行與趙用賢兩人均是五品侍讀,平常想見他連門都沒有。但掌院學士王錫爵親自前來,張瀚就不得不出面接見了。一來王錫爵是官居三品的詞臣領袖,人望極高;二來此人從不登門訪客,一般人想請他都請不到,安能將他拒之門外?

卻說張瀚將這一行人迎到值房坐定,他與王錫爵剛寒暄兩句,吳中行就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