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候是楝花,過了楝花風信,節令就到了立夏。”
朱翊鈞神情專注聽完申時行的講述,猛然看到簇擁在他周圍的王公大臣一個個支著耳朵聽他們談話,這才霍然醒悟到今晚上不是開經筵而是看花燈,忙招呼馮保安排大家各處賞燈去。看到大臣們轟地散去,馮保又道:
“萬歲爺,二十四番花信燈,每一種花都紮了十盞樣式不同的燈,那條街上一共有花燈二百四十盞,每一盞燈上都貼了一首燈謎。”
“燈謎?好哇,大伴,你陪朕猜燈謎去!”朱翊鈞一下子興奮起來,接著又對身邊的張居正言道,“張先生,咱們一塊兒去猜一猜燈謎,好嗎?”
“好!”張居正難得這麼開心。
三人遂一起下樓,才走了兩步,朱翊鈞似乎記起了什麼,又停下腳步四下裡睃巡,看到武清侯李偉正在樓堂角落裡坐著,一邊吃著果點,一邊與輔臣張四維說著悄悄話兒,遂又吩咐貼身內侍:
“周通,你去把武清侯喊來,讓他老人家隨咱們一起下樓,去看二十四番花信燈。”
朱翊鈞一行下樓來到二十四番花信燈的人口處,只見兩宮太后和王皇后幾個也正嫋嫋婷婷朝這裡走來,朱翊鈞迎前一步喊道:
“母后,咱邀了張先生來猜燈謎。”
“好呀,看有什麼燈謎,能把張先生難住。”李太后抿嘴兒一笑言道。她一眼瞥見夾在人縫兒中的父親,便朝他微微一揖,問道,“家中春節過得可好?”
“好。”武清侯李偉忽然顯得拘謹,憨笑道,“好閨女,今年的鰲山燈,讓你爹開了眼界。”
“鈞兒登極十年,咱想該慶祝一番,虧得張先生和馮公公盡心盡意,這燈會才如此輝煌。”
“這要花多少錢哪!”李偉摸了摸身旁一根包了金箔的燈柱大發感慨。
“瞧你說這話,還是鄉下的李老倌。”李太后說著咯咯咯地笑起來。
馮保湊趣兒言道:“武清侯,您是擔心萬歲爺花不起錢是不是?如今的萬歲爺,可不是你女婿隆慶皇帝爺那時的景象。現在,萬歲爺大錢不動,就是掃掃箱子角兒,這樣的鰲山燈會,一個月辦一次,也還綽綽有餘。”
一說到錢,朱翊鈞就敏感地看了看張居正,見這位師相望著頭頂上的宮燈出神,似乎別有所思,便打斷眾人的談話,帶頭走進了二十四番花信燈的燈街。
一人口,便是璀璨奪目的梅花燈陣,打頭的第一盞燈,高約八尺,縐紗扎就的五瓣臘梅,通體透明。花蕊間插著一個精緻的黃綾絹軸,馮保命守燈的小火者取下,恭恭敬敬送到朱翊鈞手中,朱翊鈞抖開一看,上面是一首詩:
闖關踏隘氣吞吳,
馳向中原拜洛書。
盡載英雄朝帝闕,
忠心豈肯赤龍孤。
詩下面還有三個工整小字:打一字。
“啊,原來這是個字謎。”朱翊鈞立馬來了興趣,將詩軸反覆看了幾遍.問道,“這是字謎嗎?”
“肯定是,”馮保答。
“這個字謎毫無蹤跡可尋,這是誰出的?”
“是翰林院裡的詞臣,這裡頭的二百四十個燈謎,都是他們編出來的。”
朱翊鈞拿著詩軸左看右看,怎麼看不出頭緒,便把詩軸朝燈下值勤的太監手中一塞,說道:
“這個難猜,走,咱們往前看去。”
李太后就站在兒子身邊,見他要走,連忙喊住他,說道:
“鈞兒,這是第一個燈謎,你非猜出來不可。”
“為何?”朱翊鈞瞪大了眼睛。
“既然擺在第一,肯定是個吉兆,你這一走,好兆頭不就沒有了?”李太后笑著說。
朱翊鈞不敢違抗母命,只得重新拿起詩軸,但仍看不出奧妙,遂指著馮保說:
“大伴,你說,這是個啥字兒?”
馮保笑著答:“這二百四十個燈謎的謎底兒,老奴都已知曉,咱若說出來,豈不是作弊?”
“張先生呢,你知道謎底嗎?”
“臣不知道。”張居正回答。
“那你猜猜。”
打一看到詩軸,張居正就開始琢磨,這會兒從容答道:“這個字謎,若從字劃構架上去尋思,肯定如墜五里霧中,這是一個會意的字謎。”
“會意?那它是什麼字?”
“馬字,駿馬的馬。”張居正指著朱翊鈞手裡的詩軸解釋說,“闖關踏隘,馳向中原,都是說寶馬的故事,三四兩句語意更明瞭,烈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