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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氣憤。太平府知府龍宗武揣摩首輔心思,便把吳仕期抓進大牢,對他使用各種刑罰,折磨致死。宋儀望知道這件事後,認為龍宗武矯法罔上,行為不端,便暗中指使言官對其進行彈劾。宋儀望的這一舉動,被首輔看作是以怨報德,從此對他懷恨在心。升官蔭賞之類的好事,也就再沒有他的份。去年,有一個叫劉應求的言官窺伺到首輔的這種心理變化,便找了宋儀望幾件上斤不上兩的小事進行彈劾。張居正趁機給皇上擬票,將宋儀望開缺回籍,如今,宋大人在家閒住。”
李順聽罷事情經過,嘆道:“去年,咱從邸報上看到宋大人致仕的訊息,心裡頭還在納悶,宋大人在應天府政績斐然,為何突遭解職,聽你這一說,才知道另有隱情。那麼,山東巡撫楊本庵大人呢,他又是如何丟官的?”
“他的情況,與宋儀望大同小異,”金學曾回答說,“去年,朝廷讓各省撫臺推薦人才。楊大人鄭重上書,推薦了一名教諭和一名通判。那名教諭是講學的熱心提倡者,當年為何心隱瘐死在武昌府牢一事,還曾上折請求皇上徹查。另一名通判倒沒有什麼過錯,但有人給張居正寫了密帖,說楊本庵收了此人的賄銀,才具本向朝廷推薦。”
“就這兩件小事就撤了一個封疆大吏,是不是太過草率?”李順小聲嘀咕。
“這也只是撤掉楊本庵的由頭,”金學曾說,“真正的原因,是楊本庵不同意首輔撤銷私立書院。”
“啊?”
“首輔借何心隱事件,讓皇上下旨限期查禁全國七十五座書院,其中就有山東的兩座。一個月後,別省紛紛上奏處理完畢,唯獨楊本庵上折希望皇上格外開恩,保留山東的這兩座書院。”
“在清丈田地上,楊大人是首輔最為得力的股肱,在學政的整肅中,他又不能與首輔保持一致。”
“是啊,因此楊大人也被免職。”
“如此說來,首輔的用人之策,有了一些變化?”
李順向金學曾投以試探的眼光。金學曾神經質地瞧了瞧緊閉的院門,搔了搔腦袋,答非所問地說:
“老哥,該說的我都說了。”
“不,你還沒有說完,”李順揪了揪下巴上稀疏的山羊鬍子,忽有所悟地說,“咱今日一見到你,就覺得有些彆扭。當初在荊州,你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做起事來風風火火,不避厲害不計艱險。今日卻感到你神情抑鬱,說話吞吞吐吐,咱還以為你是大孝在身的緣故,現在看起來並不盡然。老弟,咱看你是有了心病啊!”
金學曾立即辯解:“李大人,你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對首輔的遠見卓識,以及勇於任事的非凡氣度,我金學曾是永遠敬佩。”
“除了敬佩之外,是否也加了一點提防?”
李順的問話比錐子還要鋒利,金學曾被“刺”得渾身一顫,愣了愣,方又說道:
“自奪情之後,首輔是有一些變化,主要是用人上。過去,凡被他罷黜的官員,不是庸劣無能,就是貪墨懷私,沒有一個是處理錯了的。現在卻不同,除了贓官庸官照撤不誤外,一些與他政見稍有不合的正直官員,也被他尋隙開除,這是被撤的官。再說被他薦升的官員,過去凡經他手提拔的,都是敢作敢為,一心為蒼生社稷著想的幹臣循吏。現在卻不盡然,幹臣循吏固然仍能得到提升,但一些溜鬚拍馬看菜下飯的官油子,也能得到重用。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真定府知府錢普和湖北巡撫陳瑞。”
“首輔畢竟也是人哪,”李順苦笑道,“一家之主做父親的,也希望自己的兒子依頭順腦,何況偌大一個朝廷。”
“依頭順腦倒不要緊,怕就怕那些扯白弔謊的小花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問題是,這種人在官場大行其道。”
“首輔對這種人一貫深惡痛絕,不知為何,他如今有些分辨不清。”
金學曾嘴上雖然這麼問,但他心底清楚首輔的變化之因:經過長達九年的慘淡經營,首輔實際上已經控制了朝局,滿朝文武中再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對他構成威脅。威權到了極致,往往放鬆警惕:行事做人就不會像當初那樣縝密,《易經·乾卦》中爻辭所言“亢龍有悔”.闡述的就是這個道理。
李順並不回答金學曾的問話,而是慶幸言道:
“金老弟,令慈大人去世,正好讓你有機會全身而退。”
“是啊,”金學曾忽然又瞧了瞧桌上的那張弓,感慨言道,“如今.首輔所要推行的萬曆新政,基本上已成氣象。改革中各種艱難險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