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休息,誰都體會得出來,這是好意,是希望有一個好辦法來解決雙方問題。蔣介石也經常丟幾顆炮彈過來,無非強調他仍是正統,還要反攻。我們歡迎他丟,就怕他不丟了。我們同臺灣如果一點點象徵性的動作都沒有,大家相安無事,各吃各飯,各睡各覺,那麼不用帝國主義來亂攪,自己早就兄弟分家變成兩個中國了。
炮戰結束,炮擊延續,不願再打而又不能不打,為了和平必須讓戰爭保留著一個長長的尾巴,象徵性動作的背後有著實在意義的驅動,戲劇化的現象包涵著積極而合理的核心。我們在時間上給歷史橫切一刀,區隔出金廈戰爭性質不盡相同的階段,會豁然發現,操縱決定著一切狀態狀況的,原來是那個雙方均掛在嘴邊經常重申不敢違逆堅持捍衛的“一箇中國”原則。
為不同的原則而戰是戰爭的常用式。
為共同的原則而戰是戰爭的變化式。
五十——七十年代的金廈戰事又屬變化式中的特例。 如此理解, 方知其看似“怪誕”,然功莫大焉。
問題二:誰是贏家?
戰爭,或一方橫掃千里,攻城掠地,或一方斬獲無算,屈人之兵,總要決出個勝負雌雄來方才罷手。而1958年的金廈海域,雙方近幹門大炮亂吼、海陸空三棲混戰之後,態勢幾乎完全復原到戰前,大家無進無退,各守原先城廓,繼續執戈遙峙。表象上看,似乎是一場不分伯仲的無果之戰。
臺灣卻一直陶醉在自詡的“勝利”之中,因為“國軍英勇無故,致使共匪踏平金馬、血洗臺澎的圖謀慘黯失敗”。另外,“在一百餘次大小炮戰中,共軍被擊毀野(高) 炮221門、炮位86處、炮兵掩體21座,油彈儲存所17座、各型車輛96部、兵營4座,我只損野(高)炮14門、油彈庫1處、碼頭棧埠2處;雙方海軍18次大戰,我敵損失為2:108(含擊沉共匪機帆船86條) ;雙方空軍10次大戰,我敵損失為2:32。共軍兵器悉由俄共供給,故臺灣兵乃打勝了‘世界大戰’”。
我們已知,毛澤東並無攻金計劃。按照邏輯學定義,大前提既不存在,“國軍有效遏阻了共匪越海進犯企圖”的結論便明顯難以立足。至於戰果,大陸方面的統計同臺灣更是南轅北轍,最後公佈的數字為:擊落敵機18架、擊傷19架;擊沉敵大小艦艇7艘、擊傷17艘;擊毀敵水陸兩用輸送車14輛、繳獲1輛;摧毀敵各種陣地工事327處, 汽車9輛,雷達、電臺7部,各種火炮30餘門;斃傷敵中將以下官兵千餘人, 俘敵飛行員3名。我方被擊落、擊傷飛機11架;損失魚雷艇3艘、傷1艘;被擊毀火炮32門、汽車8輛;傷亡官兵460餘員、民兵群眾218名。
審慎考證,我個人看法是:1、大陸方面所公開的己方損失具有可信度。2、大陸方面公佈的敵方損失, 會有數字上的正負出入,但誤差不至太大。3、臺灣方面的數字摻水過多, 難為信史。4、廈門方面共發射炮彈40萬發,為金門發射10萬發的4倍,金門方面損失稍大也是常理,不足為奇。5、臺灣方面稱,大陸40萬發炮彈的總價值超過了被其摧毀目標的總價值。此議如成立,倒也說明了,僅從彈藥直接的“損耗”與“效能”比來為此役定勝負,本來意思不大。
應該注意到,大陸方面從未大事宣傳自己軍事上的“輝煌”。作為一場政治、外交上的考慮遠大於軍事動機的戰役,大陸方面的調子一直定位於“達到了預期目的”。
究竟孰勝孰負?解套還須把另一位當事人拽扯進來一併考察。炮戰酣烈時,美國6個航母編隊,500餘作戰飛機、數千海軍陸戰隊和鬥牛士導彈硬擠到臺灣海峽來湊熱鬧,並直接為臺海軍護航,指觸扳機,引弓不發,實打實當了一回只差開炮了的參戰者。
臺灣研究學者黃嘉樹先生認為,長期以來,中美臺三方形成了一種複雜而有趣的互為敵友的三角矛盾, 即:A狀態,在維持臺灣當局的割據局面、抗拒祖國統一的問題上, 美蔣兩方是友,而以中共為敵;B狀態,在阻止國民黨反攻大陸的問題上, 則中美雙方是友,而以臺灣當局為敵;C狀態,在反對“兩個中國”和“臺灣獨立”的問題上,國共兩黨則為友,而以美國為敵。三種狀態由各自的戰略利益交織而成,正由於三方力量的彼此抵消,促使臺灣海峽出現了長期的對峙局面。
黃教授的真知灼見為我們研判勝負提供了一把鑰匙。君不見,臺海戰火因三角矛盾的劇烈磨擦而燃起,但深入觀察,三種狀態在炮戰中所發揮的作用,並不均衡,A、 B兩狀態明顯地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