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看呀,這就是全部工作。”
我說:
“彼得有病,他怕死。”
但阿爾達利昂喊叫起來:
“我也有病呀,也許我的心臟位置有點不正。”
星期天我常到城外百萬街去,那裡是流浪人的集合地,我瞧見阿爾達利昂如何急轉直下
變成一條“江湖漢子”。在一年以前還是快活嚴正的阿爾達利昂,現在好象變得脾氣急躁,
學到一種很奇怪的搖搖晃晃的步法,用旁若無人的態度斜睨著人,好象要同人家吵架的樣
子,而且老是自豪地說:“你瞧,人們怎樣看待我,我在這兒象個頭領呀。”
他毫不吝惜地揮霍掙來的錢,請流浪人吃東西,吵架的時候,他幫助弱者,而且常常這
樣說:“夥計們,這是不正派的。行為必須正派。”
因此他就得了一個綽號,叫做“正派人”。他對這綽號很滿意。
我很熱心地觀察聚在這條破舊骯髒的街上的人們,他們擠在象口袋一樣的磚頭房子裡。
他們都是被生活遺棄的,但他們好象給自己另外創造了沒有老闆束縛的自由快樂的生活。他
們樂天而大膽,使我想起外祖父對我說過的容易去當強盜和隱士的縴夫。他們沒有工作時,
常常不嫌棄地從木船上和客輪上偷點東西,但這行為也不使我不快,我看見生活就是徹頭徹
尾的偷盜,象破衣服是用灰線縫的一樣。同時我也看見有時候這些人也不辭勞苦,拚命地做
工,那種幹勁在緊急裝卸貨物、在發生火災,或在融冰期間是常常可以見到的。大致說來,
他們比別人生活得更快樂些。
可是奧西普見我跟阿爾達利昂有了往來,父親似的警告我:“怎麼啦,我的心肝,你這
個苦命的呆木頭,你怎麼同百萬街上的傢伙交起朋友來啦?當心點,不要害了自己……”我
盡我所能地對他說我非常愜意那些人——他們不做工而快活地生活著。
“象天上的飛鳥,”他打斷我的話,冷笑。“他們流落到那個地步,因為他們貪懶、無
用,他們把做工當做受罪。”
“那麼做工又怎樣呢?大家都說規規矩矩做工,還是造不起磚頭房子呀。”
我說這話,是很不費力的,我不知聽到過多少這類的話,而且感到它是真話。但奧西普
很生氣,喝倒了我:“誰說這種話?這是傻子和懶鬼說的。你這小狗崽子,不應該進耳朵。
唉,你這家。說這種話,是妒嫉人家的人,是倒運的傢伙。你應該先長出羽毛來,然後向高
處飛。我要把你同他們的來往告訴你主人去,請你不要恨我。”
終於,他告訴了。主人當他的面對我說:“喂,彼什科夫,不許再到百萬街去。那邊是
小偷和窯姐兒的窩子。從那邊出去,只有一條路,到牢獄和醫院。不許再去了。”
我還是私下去百萬街,但不久,也不能不同它斷絕關係了。
有一天,我跟阿爾達利昂和他的朋友羅賓諾克,坐在一家宿夜店院內板棚的屋頂上。羅
賓諾克有趣地談著他如何從頓河羅斯托夫徒步到莫斯科。他是一個工兵,瘸子,得過喬治勳
章。土耳其戰爭時,他的膝骨打碎了,他長得矮小精悍,胳臂的氣力大得怕人。因為是瘸
子,不能做工,有了氣力也沒有用。生過一場什麼病,把頭髮臉毛都禿光了,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