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的。”
“你自己是傻老頭子呀,”她笑著回答。
奧西普也笑了,用手指威嚇她。
我們跑進韃靼女子的屋子裡,老頭兒坐在阿爾達利昂腳邊的床沿上,叫了他好久都沒能
把他叫醒,對方只咕嚕了幾聲:“好吧,好吧……等一下我們就走……”他終於睜開了眼
睛,驚奇地瞧瞧奧西普和我,又把發紅的眼閉住,呻吟地說:“唔,唔……”“你怎麼回
事?”奧西普平靜地說,並不責備,只是有點不快。
“我昏了頭,”阿爾達利昂咳嗽著,發出沙啞的聲音,解釋說。
“幹嗎這樣……”
“不幹嗎呀……”
“似乎有點不妥當……”
“有什麼好的……”
阿爾達利昂拿起桌上一隻已經開啟的伏特加酒瓶,捧著喝起來。之後,請奧西普:“喝
點嗎?這兒該有下酒的東西……”老頭兒把酒倒在自己嘴裡,嚥下去,皺一皺臉,開始注意
地嚼一片面包,昏迷的阿爾達利昂便沒勁地說:“看呀,同韃靼女子攪上了,這都是——因
為葉菲穆什卡的緣故。他說:韃靼女子,挺年輕,從卡西莫夫城來的孤兒,來做買賣的。”
從牆洞口發出不流利的但是快活的聲音:“韃靼女子——頂頂好,象一隻小母雞。把他
趕出去吧,他不是你的爸爸……”“就是那個女子。”阿爾達利昂喃喃著,很笨拙地向牆洞
邊望去。
“我見過了,”奧西普說。
阿爾達利昂回頭向著我:
“兄弟,我弄成這個樣子了……”
我想,奧西普馬上會責備阿爾達利昂,把他教訓一頓,而他就會難為情地懊悔,可是這
樣的形勢一點也沒有。他們並肩坐著,安靜地交換著簡單的談話。看見他們在這樣黑暗骯髒
的狗窩裡,真受不了。韃靼女子從牆洞口說著可笑的話,但他們不去聽她,奧西普從枱子上
拿了一條貴魚乾,在靴子上磕打了一下,用心剝起皮來,他問:“錢花光了嗎?”
“彼得還欠我的……”
“嗨,你還恢復得過來嗎?現在該到託木斯克去了……”“到了託木斯克又怎樣……”
“莫非你變卦了?”
“如果是外人叫去就好了。”
“為什麼?”
“那是姐姐和姐夫……”
“那又怎麼樣?”
“對自己親戚去低頭,不大有味……”
“無論在哪裡,都一樣要低頭。”
“畢竟不一樣……”
他們談得那樣親切、認真,以致韃靼女子也不再逗弄他們了,她走進屋子裡來,默默地
從牆上拿了衣服,跑出去了。
“很年輕啦,”奧西普說。
阿爾達利昂向他瞧了一眼,並不懊喪地說:“都是葉菲穆什卡那個搗蛋鬼,他除了女人
什麼都不知道……那個韃靼女子,很有趣,傻里傻氣的……”“當心——不要著了迷,”奧
西普警告他,嚼完了魚乾,就向他道別。
歸途中,我問奧西普:
“你幹嗎要去找他?”
“瞧瞧他呀,熟人嘛。這種事情,我見過很多。有些人,活著活著,忽然荒唐起來。”
他把以前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喝酒就得小心。”
可是過了一分鐘,他又說:
“沒有那個,也寂寞。”
“沒有酒嗎?”
“唔,對啦。喝了酒,就好象走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裡……”阿爾達利昂終於沒有擺脫出
來,過了五六天,他上工來了,但很快又不見了。到春天我碰見他,他已淪落成流浪人,正
在碼頭上給木船敲冰。我們兩個人見了面很高興,一起到吃食店去喝茶。他一邊喝,一邊誇
耀說:“你記得,我是一個怎樣的手藝人?老實說,我做起工來,是本行的能手。掙幾百盧
布也不算一回事……”“可是你沒有掙到呀。”
“沒有掙到。”他昂然大聲說。“我厭了。”
他大吹牛皮,吃食店裡的客人都在注意地聽他瞎吹。
“你還記得,那個善心賊彼得不是說過嗎?咱們替人家蓋磚頭房子,替自己造木頭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