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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對於外祖父的譏刺,也就不放在心上,

能一點不帶氣憤地聽下去。外祖父看見我這種樣子,便開始入情入理地,嚴肅地說:“扔掉

這吊兒郎當的營生吧,扔掉吧!哪裡聽說過一個捕鳥的人能有出息,沒有這種事,我知道!

你還是去找一個正當職業,磨鍊磨鍊你的智慧吧。人活著,並不是叫你吊兒郎當的。人好比

上帝播下的谷種,必須要長出好穗子來!人好比一個盧布,會盤利息,就能變成三盧布!你

當過日子是容易的嗎?不,很不容易啊!對人來說,世界是一片暗夜,每個人必須給自己照

亮道路。每個人都長著十個指頭,可是誰都想撈得多些;所以必須把氣力顯出來。沒有氣

力,就要狡猾。你要是又小又孱弱,那麼上天國,落地獄都是不成的。人好象在跟大家一起

過活,其實要記住自己是孤獨的人。人家說的話都要仔細聽,但是誰的話也不要相信;你要

是隻憑眼睛看,便會把事情弄錯的。嘴要謹慎。房屋、城市,不是一張嘴可以造成的;要用

盧布跟斧頭才能造。你得知道,你既不是巴什基爾人,又不是加爾梅克人,他們的全部財

產,只是蝨子和羊群……”他可以這樣嘮叨一個晚上。這些話我都能背下來。我很愛聽他的

話,只是這些話的意義,我總是不大相信的。照他說,一個人所以不能稱心如意地過活,是

有兩種力量在中間阻礙:一種是上帝,一種是人。

外祖母坐在窗邊,紡著織花邊用的紗線;紡錘在她靈巧的手裡嗡嗡地響著。她聽著外祖

父的話好久都不作聲,後來忽然開口道:“一切事情都會變得象上帝所希望的那樣。”

“什麼?”外祖父叫起來。“上帝?我並沒有忘掉上帝呀。

我是知道上帝的!傻老婆子,上帝難道願意把一些傻瓜種在地上嗎?”

……我覺得世界上最有福氣的,似乎要算哥薩克人和兵士了。他們的生活單純、快活。

晴天,他們一清早就跑到我們門前那山溝對面,好象白蘑菇似的,在空地裡散開,開始做復

雜有趣的遊戲:那些穿白襯衫的敏捷強壯的人,手裡拿著槍,在空場上歡樂地奔跑,然後消

逝在山溝裡。喇叭聲一響,他們忽然又跑到空場裡來,跟著鬧盈盈的軍鼓聲,叫著“烏

啦”,把槍尖頭向前衝去,直朝著我們的房子衝過來。好象轉眼之間,會把房子當一個稻草

堆似地衝倒。

我也叫著“烏啦”,迷迷糊糊地跟著他們一塊兒跑。兇猛的銅鼓聲不知不覺地引起我想

破壞一切,把牆頭衝倒,或是把小孩子打一頓的心思。

休息的時候,那些兵士拿一種粗菸捲請我抽,拿重重的槍給我瞧;有時,一個兵士把槍

刺對著我的腹部,故意發出慘厲的聲音:“我刺死你這隻小蟑螂!”

槍刺亮閃閃的,跟活的一樣,象一條蛇似地盤旋著想要螫人,見了未免有點可怕,可是

更多的卻是快樂。

鼓手莫爾德瓦人,教我怎樣拿鼓槌打鼓。開頭他把住我的手,直到疼痛,把鼓槌塞進我

被捏得發疼的手指中間。

“敲吧!一,二。一,二。搭郎,搭搭,湯!敲吧,左邊輕,右邊重。搭郎,搭搭,

湯!”他跟鳥兒那樣圓睜著眼睛,狠狠地喊著。

我跟著兵士們一起在空場上跑著,直到操練完畢。之後,一邊聽著他們大聲歌唱,一邊

瞧著他們每一張都跟剛鑄出的新的五戈比銅子一般善良的臉,一直經過全城,送他們到營房

門口。

看見許多一模一樣的人,組成一個密集的隊伍,形成統一的勢力,快步地在街頭經過,

我就產生一種想同它接近的感情,很想跟沉入河中去、走進森林去似的,投身到他們的隊伍

裡去。這些人是什麼都不怕,勇敢地看待一切,能夠征服一切,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而最

主要的是他們純樸、善良。

可是有一次休息的時候,一個年輕下士,拿一支粗大的菸捲給我抽:“你抽吧!這可是

一支好煙,我不願給任何人抽,可是你這孩子太好了,我送你抽呀!”

我抽起來,他退後了一步。突然,菸捲上冒出一股紅紅的火焰,迷住我的眼睛。我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