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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陽出來。這時萬籟無聲,四周的一切都凍結在深深的秋眠中。灰沉沉的霧氣裡,隱約望見山

崖下廣闊的草常這一片大草場雖然被伏爾加河隔斷,但越過了河,還是向外伸展,直伸展到

渺茫的霧氣中。漸漸的,從遠處草場盡頭的樹林後邊,悠然升起了白洋洋的太陽;黑色馬鬣

毛般的林子上面,閃爍著光波,展開了一種奇異的,動人心魄的場面:霧從草地上漸漸升騰

起來,愈升愈快,被陽光映成銀色。接著,地面上顯出了灌木叢、樹木、乾草堆。草場好象

融化在陽光中,變成一種赤金色,向四面八方灑開來。

現在,太陽已照到河邊靜寂的流水上,好象整條大河,都已經向太陽沐浴的地方湧過來

了。太陽笑嘻嘻的,漸漸升高,祝福著,溫暖著這赤裸的寒顫的大地。地上散溢著秋天的濃

香。

天空一碧無瑕,地面顯得更加遼闊無邊。一切東西統統向遠方流去,好象有人在引誘

著:“到那青青的地平線去吧。”在這地方,我已看過幾十次日出,每一次都另有一番新的

景象展現在我的眼前。——一個充溢著新奇的美景的世界……不知什麼緣故,我特別喜歡太

陽。我愛太陽這個名字,愛這名字中悅耳的聲音,藏在這聲音中的音響。我喜歡閉著眼睛讓

臉曬在溫暖的陽光中。當陽光劍一般穿過牆垣的隙縫或樹枝間的時候,我愛伸出兩手的手掌

去捉它。外祖父非常崇拜“不拜太陽的米哈伊爾·切爾尼戈夫斯基大公和貴族費多爾”;我

以為這不過是跟茨岡人一樣的黝黑而陰險的惡徒。

他們好比可憐的莫爾德瓦人,是永遠的眼病患者。太陽從草場上升起時,我不禁高興得

笑了。

針葉樹在我頭上沙沙作響,綠葉尖上滴下露珠。樹蔭下的陰影中,蕨蕨的圖案紋的葉子

上,早晨的寒霜象一層銀箔似的閃爍。帶紅色的草,被雨水打倒了,草莖伏在地面上,一動

也不動;可是當一綹明亮的光線落在這草莖上的時候,就可以瞧見草葉中有一種輕微的戰

慄;這也許是生命的最後的掙扎吧。

鳥兒們醒來了,灰色的煤山雀象絨毛球,從這枝跳到那枝。火焰般的交喙鳥,用彎曲的

嘴啄松樹頂上的松果。松樹梢頭,一種白色的白頭翁搖著身體,擺動著長長的船舵一般的尾

巴,張著黑珠子一般的眼睛,不信任地斜眼瞧瞧我張著的網。忽然,一分鐘以前還沉浸在深

思中的整座森林,漾起千百種的鳥聲,充滿了大地上最純潔的生物的叫聲。大地上的美麗之

父——人類,也就依照它們的形象,造出了許多愛爾菲、司智天使、六翼天使以及天使之群

來安慰自己。

捕這些鳥兒,未免有點不忍,我覺得把它們關進籠子裡,良心上過不去。我更喜歡觀賞

它們,可是狩獵的熱情和掙錢的慾望,壓倒了憐憫之心。

鳥兒們做出許多狡猾的把戲,使我覺得可笑。藍色的白頭翁,仔細觀察了捕鳥器,知道

那兒有危險,便從側邊鑽進去,安全地、巧妙地從捕鳥器的棒杆上啄去了誘餌。白頭翁本是

很聰明的,可是太好奇,這就害了它們。驕傲的灰雀比較笨一點。它們成群地鑽進網裡來,

好似一隊吃得腦滿腸肥的市儈擁進教堂裡去。被網兒罩住時,它們非常驚異,眨眨眼睛,用

厚鈍的嘴啄著指爪。交喙鳥走進捕鳥器,顯得鎮定而大方。還有一種叫作繞樹鳥的,是一種

神秘的怪鳥;這種鳥長時間站在網跟前,把身子支在粗壯的尾巴上,不時動動長嘴。它跟啄

木鳥一樣,在樹幹上跑著,總是跟白頭翁作伴。

這種菸灰色的鳥,讓人感到有一種可怕的地方,象是有一點兒孤寂,誰也不愛它,它好

象也不愛誰。它跟喜鵲一般,喜歡偷一些細小發亮的東西藏起來。

到近午時候,我停止了捕鳥,穿過森林和曠野回家去。如果走大路經過村落,便有一班

孩童、小夥子來打劫我的鳥籠,打壞我的工具。這種事我已經遇到過了。

傍晚回到家裡,又餓又累。可是我感到在這一天中自己好象長大了,見識了一點新事

物,也變得更硬氣了。這是一種新的力量,靠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