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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因為這個來責難你。他們就是這樣的人。

我想盡一切巧妙的辦法,繼續看書,老婆子幾次燒掉了我的書。短短的時期內,我竟欠

了小鋪老闆一大尾債:四十七戈比。他要我還錢,並且嚇唬我,說我到他鋪子裡買東西的時

候就扣下主人家的錢,抵償債款。

“那時候你會怎麼樣呢?”他嘲弄地問我。

他實在使我討厭,他大概也知道我討厭他,所以故意拿各種威嚇來為難我,而且越來越

起勁兒。每次我上鋪子去,他總嘻著那汙痕斑斑的臉,溫和地問我:“錢拿來了嗎?”

“沒有。”

這使他吃驚了,他把臉一沉:

“怎麼回事?你要我到法庭去控告嗎?把你的財產充了公,送你到遠地去充軍嗎?”

我的工錢是主人直接交給外祖父的,我沒有地方去弄錢,我慌了,怎麼辦呢?我請求緩

一緩再還債,可是老闆伸出油乎乎腫胖的手來,對我說:“你親一親這隻手,我就再等一

下。”

可是當我拿起櫃檯上的秤錘,向他一揚的時候,他就往下一蹲喊道:“幹嗎?你要幹什

麼?你要幹什麼?我是說著玩的呀。”

我知道他並不真是說著玩的,為了要還清他這筆帳,我決定去偷錢。每天早上我給主人

刷衣服,他的褲子口袋裡常有鏘鏘的錢聲;有時錢跳了出來,在地板上滾動。有一次,有一

枚落在地上,從地板縫裡滾進樓梯底下柴堆裡去了。我忘記把這件事告訴主人,過了幾天,

我在柴堆裡找到了一個二十戈比的銀幣,才記起來,當我把它交給主人時,他老婆對他說:

“你瞧,衣袋裡放了錢,總得數一數呀。”

可是主人對我笑眯眯地說:

“我知道他不會偷錢的。”

現在,我下了偷錢的決心,想起了這句話,想起了他的深信不疑的笑臉,我就感到偷盜

這回事是多麼困難。有好幾次從衣袋裡掏出了銀幣數了一數,總是下不了手,為了這件事,

我苦惱了大概有三天。萬萬沒有想到,這樁心事竟簡單迅速地解決了。主人忽然問我:“你

怎麼啦?彼什科夫,無精打采,覺得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我便坦白地把自己的心事全對他說了。他皺了皺眉頭說:“你瞧,這些小書把你給弄成

什麼樣子啦。看書,反正會出亂子的……”他給了我五十戈比,嚴厲地囑咐我說:“千萬別

對我媽和女人漏出口風呀,要不然她們又會大吵大鬧的。”

接著,他和氣地笑了一笑說:

“你這小夥子真倔強,拿你有什麼辦法呀。不要緊,這樣挺好。可是以後不要再看書。

從新年起,我要定一份好報紙,那時你再看吧……”於是,每天晚間,從喝茶到晚飯這段時

間,我就唸《莫斯科報》給主人們聽。念一些瓦什科夫、羅克沙寧、盧德尼利夫斯基的長篇

小說和那些對煩悶得要命的人幫助消化的文藝作品。

我最討厭念出聲來,這妨礙我理解所念的句子。但是主人們都聽得出神,以一種虔誠的

貪婪的神情對於主人公的惡行不斷髮出驚歎,而且自鳴得意地說:“可是,咱們過得挺平

安,什麼事也沒有,應當謝謝上帝。”

他們常常把事件弄混,把有名的大盜丘爾金的所作所為記在馬車伕福馬·克魯奇納的帳

上;又常把名字搞錯。我糾正了他們的錯誤,他們非常吃驚:“唔,他的記性多麼好呀。”

有時《莫斯科報》上登著列昂尼德·布拉韋的詩。我很喜歡這些詩,把它們抄在本子

上。但主人們談起詩人的時候,便說:“人都老了,還作詩呢。”

“他是酒徒,是半瘋兒,一切都無所謂。”

我喜歡斯特魯日金和梅曼託—莫里伯爵的詩,但女人們,無論老婆子還是年輕主婦,都

認定詩是胡說八道的東西。

“只有小丑和唱戲的戲子,才用詩句說話。”

冬天晚上,躲在窄狹的小屋子裡跟主人一家子對面坐著,是一種難堪的時刻。窗外是靜

靜的夜,有時聽得見樹枝被凍得噼啪作響的聲音。人們象凍魚一般,一聲不響地坐在桌子旁

邊。風雪敲打著窗子和牆壁,在煙囪中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