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某雖是楚人,在楚無意仕途,喜周遊列國,廣交朋友,此次隨好友子禽(文種字)護公主來此,實是激於義憤,布衣之士,今以一介平民之身份在此說上幾句。”
允常笑道:“先生不要自謙,有何高見,說出來聽聽,寡人洗耳恭聽!”
范蠡道:“在王綱失墜,諸侯紛爭之際,賢智之士守一隅之地並非上策,依範某之見,唯有稱霸中原,復興中樞,敬服王命,奉揚天子,方能綏服列國一匡天下。”
勾踐默默聽來,至此一雙鷹目異彩大放,沉聲道:“勾踐頓首請教,如何能如先生所說?望請教我。”
范蠡一笑道:“依範某之見,此次吳攻破楚都,縱然楚日後有望復國,其銳氣必已大減,無望再有入主中原,而代之而起的必是吳國。闔閭雖英武善戰,卻不能持高遠之節,乃志短慮淺之人,不足以謀大事矣。彼雖人才濟濟,可惜君臣俱驕奢淫逸,此次入楚已見一斑,將功敗垂成矣!吳越雖說同風共俗,越卻遵守盟約,從未侵犯過鄰邦。國君開明,朝綱整飭,諸侯胸懷美德,百姓懂得各自守分,目下國力雖不及吳國,但只要楚越結盟,同抗強吳,霸業創立,非越莫屬!”
勾踐長嘆一聲道:“範先生有所不知,越國臨海而居,地廣人稀。縱有逐鹿中原,匡扶周室之志,惜無賢臣輔佐,亦是枉然。”
季菀淺淺一笑道:“文、範二位先生已長留越國,輔佐大王了。”
允常頷首笑道:“是啊,孤已拜文種、范蠡兩位先生為上大夫。這半月來孤依兩位先生計策,佯裝有病,其實是麻痺石買而已。”
勾踐聞言,大出意料。
“今晚各位所述,真乃金石之論,踐兒,孤能得二位賢臣輔佐,實越國之幸。也是王兒你之大幸也。”允常喜得合不攏嘴。而此時的季菀悄悄向勾踐瞥了一眼,見父子倆因得到文種、范蠡喜不自禁,不由暗自說:楚越結盟,從此牽制吳國的便是越國,自己奉母命來越的使命總算沒有辱沒。但自己的歸宿又在何處呢……
楚越結盟,一拍即合,其實都有自己切身關聯。是夜,越王召見楚人畢,做父親的便不厭其煩地諄諄教導勾踐,以便兒子儘快瞭解局勢,擔起治國重任。
“周自入主中原,歷時數百載。延至春秋時期,儘管諸侯國內訌不斷,兼併激烈,但卻打出”尊王攘夷“旗號,對於周邊異族如北方之戎族、狄族,南方之荊楚,凡有入侵者,或一概排斥在外(亦有被同化的),或共起抵禦。”允常所談,從中原與周邊異族關係入手,以開導兒子。
“戎狄蠻荊,難道對中原威脅如此之大?”勾踐問。
“處於中原周邊之異族,始終是中原民族之諍友,彼此有分有合。在中原民族強盛時代,周邊民族懾服聲威,甘心俯首,殆至中原民族衰頹,便趁機入侵,相傳從堯舜時代起就干戈不休,故禹有徵三苗之說,其實我們祖先的戰功也是非常顯赫的。”
“楚吳同系荊蠻,緣何處於中原的晉國助吳而抗楚?”
“這個麼?說來話長!”允常捻鬚想了想說:“楚祖先受封於長江上游之丹陽,後漸漸向東,遂成泱泱大國。楚一向是中原勁敵,百餘年來爭戰不息,吳是後起新興強國,與楚抗衡。其爭鬥起於吳王壽夢二年(前584年),迄今已六十餘年,其間楚越曾結成盟國,在吳溯江伐楚時,使間剌死吳王餘昧。對於吳楚兩國入侵中原,按‘尊王攘夷’之說,原無軒輊之分。然吳在軍事外交上勝楚一籌,在外交上,吳處處以保護東夷民族者姿態出現,故兩國交戰中吳到處受到歡迎;在軍事上以智取勝,借楚周邊小國之力,迂迴進軍,正因如此。在進軍大別山這蠻夷人出沒之區直搗楚國郢都,一時不少小國為其提供了極大的方便。楚百餘年來與中原抗爭所並滅之國達六十餘國,卻在與吳作戰中,先是在‘雞父,之戰中受挫,繼而吳以五戰五捷之勢,直搗楚都。其中,中原大國,尤其是晉國是鼎力助者。”
“為甚爭戰不休?其意何為?”勾踐茫然地問。
“楚北伐中原,意在稱霸,吳、楚之戰卻不同,兩國乃爭奪土地而連年戰爭不斷。”
“奪地之戰?”
“是啊,自楚先王熊渠開拓長江中游東至越章以後,爭奪桐柏山、大別山地區,後步步蠶食,東進淮河及東夷之地,這一來與居於長江下游的吳國相遇,彼吳國的勢力其時正向淮河流域發展,兩強相遇,哪有不爭之理。”
“原來是這樣的。”勾踐若有所思,複道:
“吳越皆披髮紋身之族,山水相聯,風俗相同,同為蠻夷,吳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