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大王,楚公主駕到!”
“快快有請!”
聽得越王允常一聲有請,楚國公主季菀偕文種、范蠡款款入招賢館內,越王父子下座迎候,雙方見過禮,勾踐細觀之,見那季菀果然不愧是大國公主,雖然處於國難當頭,倉皇出逃的境地,卻不失風範,依然是端莊嫻雅,儀態萬方。那文種、范蠡雖說是書生打扮,前者臨危不懼,舉止嫻雅,後者沉篤穩健,處驚不亂,勾踐暗暗稱道。而楚國君臣一見勾踐也暗暗稱奇,這突然冒出來的太子雖是一身玄裝,卻是英氣逼人,尤其是一雙鷹目深不可測,有著一種懾人的威力。
“某勾踐,陪忝太子之位,在外經年,剛回國便能見到楚邦友人,不勝榮幸!”
“王兒聽說楚國來了王室中人,十分高興,急著要見你們,你們年輕人不要拘泥,大家一起坐。”允常熱情邀請楚君臣入座。
楚公主謝座,道:“楚室不幸,遭到吳軍洗劫,賴越王仁慈,允我等天涯亡命人在此苟延日久。今太子又待客有禮,將我等奉為座上之賓,季菀好生感激……”
越王允常忙制止了楚公主季菀的話頭,喟嘆道:
“公主不必客氣,楚越間因夾著吳國,雖說以往交往不多,卻不時同受強吳侵襲。然越乃蠻夷小國,不能與荊楚大國並列,蠻荒之地,見識淺陋,對天下局勢知之甚少,願公主和二位先生毋吝賜教。”
季菀是位聰明穎悟的女子,她長於宮闈,不僅知書達禮,還酷愛琴棋書畫,由於自幼受母后孟贏的寵愛,在大楚宮中早早就閱讀了大量的簡牘、奏章和書籍,所以她年剛及笄就博古通今,且出口成章,擅長作詩,故有“女先生”之稱。此次她來到越地,自知要想說動越王出兵救楚,不能像普通女子一樣忸怩作態,不然,在別人眼中,她只不過是一個喪魂落魄、哭哭啼啼的庸俗之輩,那麼,在越國父子眼中,楚國不過爾爾,想到自己是楚王室的公主,肩頭使命不輕,雖一介女流,卻是被困在楚宮內母親王太后和出逃兄長楚昭王的使節。想到這裡,季菀輕嗽一聲,正色道:
“自武王伐紂、成王定鼎,進為中原共主,至犬戎顛覆西周,歷時三百四十餘載。此期間,周室建立了宗法禮教之泱泱大國;建立了井田制度,督使國民力役務農;掃除了原先氏族為基礎的散漫混亂軍事組織,建立了以周室為榮之軍事組織,實可謂上古以來最開明的政體。此時的周室,中樞堅強,紀綱整飭,所封一千二百餘諸侯國,無一不奉命惟謹,此中原盛治之際也。
“然而,周室延至幽王繼位,‘三川竭,岐山崩’,黎民百姓顛沛流離,周幽王又聽信讒言,政事頹廢,寵褒姒而廢申後及太子宜臼,周室從此不寧。太子宜臼逃至申國後,引狼入室,聯合犬戎進攻幽王,大掠王都鎬京,殺幽王於驪山腳下,西周從此結束。”
“幽王既死,宜臼(平王)在犬戎犯京中即位。平王為避犬戎騷擾將帝都從鎬京東遷到洛邑,希冀重振王威,終然因有殺父之嫌,不少諸侯內心不服,從此不聽號令,周室共主之威失去,遂導致今春秋諸侯爭霸之局勢。”
季菀短短一席話,囊括周王朝從強盛到衰落數百年曆史,一個纖弱女子能如此精闢透徹、頭頭是道。越王父子暗暗吃驚。
季菀話剛落音,文種站了起來,介面道:“自平王東遷洛邑之年起,至周嫠王三年齊恆公稱霸迄今,三百餘年來,中原一片混亂,諸侯以齊、晉、秦為首,互相殘殺,自相兼併。而此三國仗各佔中原北東西之一角,據山河之險,佔地利之便,為爭霸而紛擾不休,中原殆無一片寧土。彼已將祖宗開國時周公所創‘禮治’一概遺忘。始想春秋初期尚存諸侯國一百六十餘國之多,迄今僅剩十餘國,可見內亂之烈是何等之激烈!
“蓋中原既以人心散失,形勢岌岌可危,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楚先世鬻熊乃周文王之師,其子孫自當效祖先匡扶周室,入主中原,故自成王封楚以來,傳至楚莊王時,入侵中原,耀兵王畿問九鼎大小輕重,真煊赫不可一世。縱觀楚與中原抗衡,歷時一百五十餘年,不料晉派遣楚之叛臣巫臣至吳國,教吳以車戰步戰之法,結成晉吳聯盟以對付楚,使楚入主中原之勢受挫,如今吳又啟用孫武、伍員、伯豁,先是擊楚軍於柏舉,繼而攻入楚之郢都,令楚元氣大傷,若無盟國出手相援,莫說圖霸中原恐復國亦無望矣!”
文種是個明智的人,大勢已去,他知道此時對楚國的局勢毋須隱瞞,因此,採用了直言不諱的方法,其目的當然是顯而易見的。
范蠡待文種言畢,長身起立,雙手一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