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也只是稍有難度,莎士比亞的劇本對演員來講如同基督徒的《聖經》,在我眼裡卻是英國的瓊瑤電視劇,只不過他比瓊瑤更成功而已。電影劇本完全是瞎胡鬧,除了塔爾科夫斯基、伯格曼與費里尼那樣的劇本值得一寫以外,我還真找不著可寫的東西,就這些破玩意兒還被搞電影的吹得事兒事兒的,其實只不過有點文學性而已。胡編亂造、故弄玄虛、胡來一氣方面,再也沒有比那些被稱為〃大師〃的人更叫我討厭的了。據我所知,只有搞氣功、魔術一類的傢伙們才彼此互稱〃大師〃,目的看來是想在民間掛靠〃師級幹部〃這一級別。我很想寫上100本冠冕堂皇的所謂知識書,題目都擬好了,諸如《加權資本與知識》、《單交還是亂交》、《謊言與歷史》、《家政學與文化場》、《離散人類學》、《人口密度與文化》之類,給人類的文化迷霧之中再添新霧,但我很為這種行為感到不安,這種漫談式的知識令我望而生畏,十分反感。是的,這裡面沒有什麼是確定的,由於它不確定,知識的意義便禁不住解構,於是,真誠的人便無意中與無恥之徒串通一氣,在人類通向真相的道路上無惡不作、胡作非為。可是,有什麼能制止住這種沒有價值的行為嗎?在我看來,由於人具有熱愛謊言的天性,加之迷信的力量遍佈全球,終於使追求真相變成一種為世俗生活所恥笑的不合法的下流行為。我對此種幽默由衷地感到好笑,但有時,我隨手翻翻《性史》之類的書,便忍不住也想把我上面提到的欺世盜名書寫出來,同時還學福柯擺起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架勢,如果有人同意,我便可高興地喊:〃看哪,他們叫我大師!我把他們都蒙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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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我不想蒙倒誰,我也不想搞自我欺騙,我也寫作,我用別人的作品給自己解悶。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我的作品也給別人解解悶,我不想極不正當地把自己的生活方式描繪得冠冕堂皇,我犯不著。我爭取與愚蠢和譁眾取寵劃清界限,我還要點面子,不想掀開被子讓別人看我如何手Yin。絕大多數情況下,我做得出來就敢說出來,我不怕語言的殘酷無情,我也不在乎是否能在道德上獲得成功,我沒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知道,自己在胡寫亂畫,不著邊際,可我就這麼點能力。我自認為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有著芸芸眾生的一切情感方式與生活習性,我用不著害怕失去什麼,我原本就什麼也沒有。我輕裝上陣,無所畏懼,我的筆也不是我的武器,我的筆壞了我會尋找別的飯碗。我當然也像大家一樣,在人世間挑挑揀揀,儘量找又輕鬆報酬又高的工作,找上了我就盡情地享受,找不上我也沒辦法。要是找不著好活兒我也許會撐上那麼一陣子,撐不住了我也不會土崩瓦解,我會退而求其次,我相信我能對付著把日子過下去,這方面我像大家一樣是行家裡手……在這個人口如此眾多的星球上,我只是滄海一粟,伴隨著潮起潮落混我的日子。1997年的我就是這個樣子。當然,1997年,這個有意思的年份,也送給我一份大禮,那是嗡嗡,叫我現在想想便覺得難受的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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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一塌糊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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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故事距嗡嗡還有些遙遠,現在嗡嗡還未與我熟識,她還未與我說過幾句話,還未爬到我的身邊,還未在我身邊安靜地睡下。嗡嗡一個人睡在她自己的床上,有幾個布娃娃陪伴著她,她現在與兩個剛剛畢業的舞蹈演員住在一間9平米的臨時宿舍裡。那是一間歌舞團提供的小平房,花100塊錢就能收拾得可以住人。嗡嗡有自己的簡易衣櫃,折開來能隨手提走,裡面裝著她心愛的不值錢的衣裙,最貴的是一條花了300元買的名牌LEE COOPER牛仔短褲,她穿著有點小,但由於太貴了,所以一有機會就會吸一口氣穿在身上。她還有一床被子,是遠在雲南的媽媽做的,還有蚊帳,還有洗臉盆、毛巾等洗漱用品,還有一包廉價化妝品,嗡嗡用它來馬馬虎虎地描眉畫眼,對付她很不喜歡的各種演出。嗡嗡還有一個小箱子,幾本相簿,裡面的相片記錄了她17歲的人生。這就是她的全部家當,從地下室搬到劇院後,這些東西就陪伴著她。她一個月掙300元左右,演出補助好的時候也不過一個月2000元,那是她用自己的苗條身體,在舞臺上靈巧地做出各種動作換來的。總之,嗡嗡生活在她自己那一方小小天地裡。她的眼睛不大不小,頭髮稀疏,黃白相間,眉毛用鑷子拔成細細的一線,作為一個時常抬起手臂的舞蹈演員,連腋下的汗毛也被她忍著劇痛一根根拔去。她十分乾淨,黃面板,走路輕快,嘴裡的牙齒像一塊塊傲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