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達數百萬年之久;但是倏忽之間,沒有什麼確定的原因,驟然爆發,將其最小的粒子散佈於空中,而速度高達每秒數千公里。在放射性原子群中,只有少數能被命運所選中而造成放射現象,其鄰近的原子卻全不受影響。故而,在此所呈現的,也是一種歷史的圖象,而不是“自然”圖象;雖然統計學的方法在這裡也已證明為必要的,我們仍幾乎可以說:在放射性的原子中,數學的數字已為編年學的數字所取代。
由於諸如此類的觀念,浮士德心靈的神話詩的力量正返歸於其源頭。在哥特時代之初——那正是第一座機械鐘被製造出來的時期——出現了世界末日、拉格納勒克、諸神的黃昏的神話。跟古代日耳曼所有著名的神話一樣,拉格納勒克(不論是以《沃盧斯帕》的形式,還是以基督教形式的《穆斯皮利》)很可能或多或少模仿了古典的尤其是基督教啟示錄的動機。不過,它是浮士德式的心靈而非其他心靈的表現和象徵。奧林匹亞諸神是沒有歷史的,它不知道生成,不知道劃時代的時刻,也不知道任何目標。但是,浮士德式的心靈滿懷激|情地投入遙遠的距離。其力量、意志皆有一個目標,目標所在之處,即為探索之眼所及的終點。油畫的透視法利用滅點所表達的;巴洛克公園利用其“最佳視點”(point de vue)所表達的;分析數學利用其無窮數列的第n項所表達的——一言以蔽之,一種由意志所導向的結論,在此皆獲得了概念的形式。《浮士德》第二部中,浮士德走向了死亡,因為他已達到了他的目標。瓦格納《諸神的黃昏》(Gö;tterdä;mmerung)的神話,則表現了這一事實的古老的、非宗教的形式;而熵的理論,則顯示了它在今日的形式——作為一種內在地必然的演進之完成的世界末日。
第十一章浮士德式與阿波羅式的自然知識(8)
十五
現在剩下的工作,就是要勾勒西方科學的最後階段。從我們今日的觀點來看,日漸西墜的沒落之路已赫然在目。
這種向前展望不可逃避的命運的能力,也是歷史才能的一部分,而歷史的才能,乃是浮士德心靈所特具的天賦。古典文化已經死亡,如我們也將死亡一樣,但它死得無知無覺。它相信一種永恆的存在,故而到了最後,它的日子還過得心滿意足,把每一天都當作是神賜予的禮物。但是,我們知道自己的歷史。在我們面前,有一場最終的精神危機,行將席捲整個的歐洲和美洲。它的程序究竟如何,晚期希臘化的歷史已經給了我們預示。理性的獨裁——可我們並沒有意識到它的存在,因為我們本身就是它的極致——在每一種文化中都代表著壯年與老年之間的那一個時代,且僅此而已。它的最明顯的表現,即是對精確科學、對辯證法、對理論論證、對因果原則的崇拜。愛奧尼克時代就屬於古典文化的老年,在我們的情形中,巴洛克時代屬於理性上升的時刻。而現在的問題是:它下降的曲線將表現為何種形式?
我預言,就在這一世紀——相當於亞歷山大里亞主義的科學批判的世紀、大收穫的世紀、最終公式化的世紀——將出現一種內在性的新要素,來推翻科學的追求勝利的意志。精確科學必定要利用它本身的利劍發動攻擊。首先,在18世紀,科學的方法已經用盡;接著,在19世紀,它的能力也告衰竭;而現在,它的歷史角色已受到批判性的反思。但是,從懷疑論的立場看,我們還有一段通向“第二信仰”的路途要走。然而,這已是文化的尾聲,而不是序幕了。在那時,人們不再需要證明,人們只是慾望信仰,而不是解析。
個體自暴自棄,將書本束之高閣;文化自暴自棄,不再用高階科學的才智來展現自身。但是,科學只存在於數代偉大學者的活的思想之中,而書本如果不能活在人們的身上,併產生有力的影響,也就毫無價值可言了。科學的結論就只是一個理智傳統中的一些編目。再也沒有人將科學結論的獲得視作一個事件,長達兩世紀之久的對精確科學成就的狂歡慶祝已經讓人煩厭,而這一切意味著一種科學的死亡。文化本身的心靈再也沒有充足的個體性,它只能透過把越來越少、越來越狹隘、越來越缺乏創造性的研究者推向當時的領域來表現它的個體性。亞里士多德死後不久的公元前3世紀是古典科學的偉大世紀;而等到阿基米德去世,羅馬人登場的時候,它便幾乎走到了終點。我們的偉大時代在19世紀。那些有才華的學者,如高斯、洪堡、赫爾姆霍茲等,到1900年業已凋零殆盡。在物理學領域、化學領域、生物學領域以及數學領域,大師們紛紛離世,我們現在正經歷著傑出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