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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了,他們的勤奮,格外襯顯出我的疏懶。晚起的我是在自助餐檯關閉前十五分鐘衝進餐廳的,胡亂揀了個靠窗的不吸菸座位,對著滿盤食物,放手一搏,反正餐廳裡幾乎沒有什麼客人,服務生對客人的食相應該也不會介意的,可是我覺得有一雙眼睛,專注而緊密地盯著我……難道,第一次落單的旅程,果然就有豔遇發生了?

我忽然抬頭,捕捉那燃燒似的眼光,迸射著狂喜與激情的眼眸,在與我面對面的瞬間,光采迅速熄滅,終成一片荒漠死寂。

這個沒禮貌的老外,他就不能稍稍掩飾一下失望的情緒嗎?我從來也不覺得自己天生是個尤物,可是,他可以表達得婉轉一些嘛!

“對不起。”棕發碧眼的老外竟然來到我對面,“你從臺灣來嗎?我可以坐下嗎?”

“是的。”我說,回答的是第一個問題。而他說聲謝謝,然後就坐下了,並且請服務生把他的咖啡送到這裡來。

“你很像我所認識的某人,長長的頭髮,長長的眼睛,長長的裙子……”

我聽得驚心動魄,幸好他沒說“長長的臉”。當然,知道他方才強烈的反應是因為認錯了人,心裡就好過多了。

他說他是英國人,請調香港將近一年了,為的是一個去英國念博士學位的臺灣女人。那女人學成回臺任教,他便調來香港,只要一個多小時的飛機,就能見面。她多半利用教書的假期來香港,來了就住這個酒店,因為靠近海。她卻不太樂意他去臺灣,因為不想別人議論她的情感生活。他全部依從她,她期望的步調,她揀選的方式,她是他的公主。可是,公主聽從了父母的建議,不能繼續和他交往下去了。

藍眼睛憂鬱地問我:“臺灣的女孩可以為了父母放棄愛情?或者,也許,我好得不夠?”

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有一個二十歲的女學生對我說了許多同居的美妙,並且宣稱以後要和男友同居。我問她既然愛已至此,無所畏懼,何不結婚?她說,因為我媽不喜歡他。

二十歲的新新人類,選擇的方式不同,卻也是妥協。

“為什麼不回英國去?”

“如果她改變主意,到了香港卻找不到我,那怎麼辦?”

“等到什麼時候呢?”

“一九九七吧。”藍眼睛說,“那時候,香港再不是英國的,夢想,再也不是我的了。”

竟然也是一九九七。很多人為不同的原因而等待,為政治的、經濟的、民族自尊的……卻也有人為了愛情而等待。

一九九七,我就是想陪著那些等待的人,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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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眼淚

關於眼淚,我已許久不曾淌流了,縱使是年少時常禁不住要化做靈河岸上垂淚的絳珠草,甚至以為是自己的前身。

在小說課上和學生談《紅樓夢》,談起寶玉的對月長吁,黛玉的臨風灑淚,驀然發現,曾經是我熟悉的情境,此刻卻顯得生疏,難以掌握。那一天,我怎麼也講不好,而更深重的挫折,是與授課無關的。

我看見歲月中分離的自己,被遺留在遠遠的身後。

有一部電影在世界各地瘋狂賣座,是說一對戀人如何生死相戀,當男主角意外喪生,他的鬼魂依然痴痴纏繞著情人,並且突破所有障礙與情人溝通。女主角起初排斥、懷疑、抗拒,直到男主角藉著靈媒,表達出他們之間私密的示愛方式。特寫鏡頭裡,牽引了全場觀眾的情緒。明明知道這是煽情的,並且決定不受感動,然而,女主角安靜地流下眼淚時,我的心仍被輕輕地觸動了。

“有什麼好感動?”我的朋友問,“他們的愛情原本是庸俗平凡的,男主角甚至不肯清楚地告訴女主角,說愛她。”

是什麼讓這段愛情變得稀奇、珍貴,以及永恆呢?

“死亡,”我的朋友說,“因為突如其來的死亡,使得一切來不及改變,包括愛情。”

我覺得自己被混淆了,得出這樣的結論,實在不甘心,一時之間卻想不出反駁的話,便安靜地坐著,聽朋友們訴說自己的經歷。

都是三十歲以上的女子,不論已婚未婚或離婚,多少總帶著些傳奇與滄桑。

有個朋友,不說不笑也能成為焦點,唸書時我們便替許多人傳信給她,被她吸引,便難自拔。而她的戀愛遲遲沒有發生,是因為在十八歲那年,一向視為偶像的父親遺棄了她的母親。在那之前,她的父母是一對神仙眷屬,在那之後,她的母親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扼殺了她相信並愛戀一個男人的可能。所幸,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