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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德尼夫人因為好奇在他走後悄悄走進他的屋子,看他桌上放著筆記本和鋼筆,就隨意拿起來翻看。筆記本幾乎是新的,頭幾頁有兩幅鋼筆畫。第一幅是窗外那棵橡樹;第二幅是一個布丁狀的半圓,被塗成了黑色。

她又隨意翻著透著紅松味的紙張,忽然有幾處字跡閃過。她倒回去,看到在筆記本中間的一頁上,有兩行筆跡斜著寫在頁面的左上角。那上面寫著“納夫塔利”——第一個就像左手寫成的,歪歪扭扭;第二個排在它下面,工整了許多。

她又急匆匆地翻看筆記本的其他頁面,再沒有別的字跡了。

德尼夫人想起之前老女僕說在納夫塔利來做客的那天晚上,她半夜起夜時看到少爺拿著燭臺在走廊上閒逛的事——自己當時怎麼會天真地認為艾德里安是睡不著出來透氣?

“媽媽?”已經走到樓下的艾德里安喊道,德尼夫人這才將本子放回原處,裝作沒事一樣下了樓,但這件事卻一直懸在她的心頭。

那天晚餐上乳酪時,德尼夫人終於按捺不住了,問道:“艾德里安……你和納夫塔利先生到底是什麼關係?”

老德尼和艾德里安都嚇了一跳。做父親的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妻子,而妻子則狡黠地看著兒子。德尼便也看向兒子——

艾德里安正像聽了一個使人驚駭的新聞一樣,刀叉的動作忽然異常緩慢,然而似乎因為慣性,仍在無意識地順著主人曾經的意識移動著。送到嘴裡的叉子輕輕磕著他的牙齒,發出清脆細微的響聲,這響聲彷彿土耳其的三角鈴,讓人們的心情像面對戰爭一樣緊繃起來。

艾德里安的目光從母親的臉,到桌上的燭臺,再到自己的餐盤,動作很不連貫,彷彿一扇鏽蝕的鐵門般。視線像一道指令,當它回到盤中,刀叉這些被逮住的偷懶的兵士又迅速移動起來。

“為什麼這麼問?”艾德里安低著頭,故作鎮定地問道。

父母交換了一下眼神,德尼夫人的視線彷彿也戴上了腳鐐,它僅能在艾德里安和自己的晚餐間移動,四面八方那些它曾隨意自如點選跳躍的地方如今變得如此陌生,它像首次參加豪華的宴會一樣無所適從。“因為,”她吞吞吐吐地說,“你對納夫塔利先生有點太熱情了,不是嗎?”

“那也不代表什麼……”艾德里安不知如何形容,只得攤了攤拿著刀的手,表情十分無奈。

“艾德里安,你要知道我們很擔心你。”

“你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艾德里安,”為了不讓兒子繼續用吃東西逃避談話,德尼夫人打斷了他,“我想這不是多餘的。那天在劇院裡,你的表現也很異常。”

“哪天?”艾德里安皺起眉頭,視線從父母的臉上擦過去。

“《浮士德》那天。”

“我不記得了。”

“我們旁邊包廂裡有個小女孩兒在說西貝爾的事,問她媽媽西貝爾是不是……是不是同性戀者。”

“哦,我想起來了。”艾德里安表情僵硬,“不記得”和“想起來了”似乎是一條銜接完美的平坦大道,中途毫無坎坷顛簸。

“她母親告訴她西貝爾只是由方丹小姐反串的。”

“媽媽,我記起來了。”艾德里安不願母親再說。

“你記得了?記得了就好。那你為什麼……為什麼當時……”

“本來就是她不對。”

“她還小,什麼都不懂,你不能那樣對待一個孩子。”

“哪怕她無緣無故地叫人下地獄嗎?況且我沒怎麼樣,媽媽,我只是讓她安靜點!這是劇院裡的基本要求。”

德尼夫人知道不能再讓艾德里安情緒波動了,他還在病中。她吸了一口氣,又回到自己的晚餐上:“你說得對。但是我……很少見到你那樣情緒激動。除了……以前你在卡尼爾伯爵的宴會上和吉拉爾爭吵。”

“媽媽,”艾德里安放下了刀叉,他的胸膛起伏,彷彿承受不了薄薄的襯衫的重量以致呼吸困難,“您到底想說什麼?”

“艾德里安,注意你的態度!”老德尼吼道。

“你是不是想說我和納夫塔利先生……?好吧,如果你希望如此,我當然…”

“艾德里安,向你的母親道歉!”

“不,該道歉的不是我!

“算了,吉安!算了。”德尼夫人攔住自己的丈夫。

艾德里安放下刀叉,徑直回了房間。德尼夫妻兩面面相覷。

那些天,德尼夫人常想叫住自己的兒子:“艾德里安,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