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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菅��

風韻猶存的佩蘭夫人原本是我觀察的物件,不過沒想到,我竟然在那裡碰見了德尼先生,也就是艾德里安的父親。

他與佩蘭先生的莊園有業務上的往來,因此也來看望他。

傍晚時,我們幾人一同在園子裡散步,佩蘭先生的一位侍從為我們帶路。

他們原本一路都在談論佩蘭先生讓人惋惜的病情,走到櫻桃園時,德尼先生忽然說:“想不到這裡的櫻桃已經這麼熟了。”他因悲傷而緊皺的短小的眉毛舒展開來。

“如果先生不嫌棄,請帶一些回去給夫人和少爺品嚐。”侍從說。

德尼先生笑了,那雙深陷的眼睛突起來。他說:“那真是太感謝了。艾德里安非常喜歡旺納斯哥的櫻桃。”

我在旁邊聽著有點臉紅,但德尼先生絲毫沒有感到什麼不妥。侍從也熱情地讓下人去置辦了。

那天夜裡我住在莊園裡,因感嘆於德尼家的其樂融融而又忽然想到那日在昂立夫人宴會上的艾德里安說“我幹嘛讓媽媽不高興”。

我躺在床上想著對艾德里安關懷備至的父母,和難以忤逆父母的艾德里安,懷著羨慕和無奈的心情入睡了。

但不久之後,在我回到法蘭西島,那次在書房單獨與茱莉亞小姐的談話卻讓我驚訝不已(就是凱恩提起的那次)。

“羨慕?你為什麼要羨慕艾德里安?莫非你去他們家做客了?”

我支支吾吾地說只是感覺德尼先生和夫人人非常好。

茱莉亞小姐笑著說:“我還以為你去了他們家呢!因為德尼先生總會問所有去他家做客的艾德里安的朋友:‘怎麼樣?我們家是不是很民主?’等他們回答說是,他就說:‘艾德里安你看你還不知足,你的朋友都這麼羨慕你!’”

我越發好奇地看著茱莉亞小姐,她嘆氣說:“德尼伯父是很愛艾德里安,但他在他面前卻只會做出一副鐵面無私的樣子;明明他們夫婦倆常來我家時,德尼伯父總是說:‘得快點回去了,艾德里安一定又餓了。’但艾德里安說自己餓了時,他只會衝他喊:‘你怎麼又餓了!有什麼沒法堅持的!你就是太嬌生慣養!’而且一旦艾德里安在路上走不動了,他就會推攘艾德里安,有次艾德里安差點摔倒,旁人還以為他是個下人。你知道,艾德里安原本身體就不好……

“還有一次,德尼家邀請我們去做客。大家都坐在餐桌上,他衝艾德里安吼道:‘你他媽怎麼拿的叉子?乞丐都不會這樣拿叉子!’但在我看來艾德里安拿叉子的樣子和我們沒什麼不同。不過艾德里安還是笑笑沒說話,服從了父親的命令。”

“他從不違抗父命嗎?”

“他有一次……”茱莉亞小姐若有所思,“他不願按照他父親所說的姿勢走路,他的父親就當街把他踹了出去——真的是一腳踹出的,德尼先生暴跳如雷——我當時就在邊上,還有公爵他們……當然啦,後來艾德里安再不反抗父親了,他也不願傷害他們的感情。”

我又向茱莉亞小姐詢問起心中已久的疑惑:她曾經說堅持繪畫還得感激她。

茱莉亞小姐向我投來一個神秘的微笑,她嘲笑我過剩的好奇心,之後才說了實情:

“是我告訴了艾德里安納夫塔利這個人。你知道的,沃倫,艾德里安身體不好,都不怎麼出門。他天天窩在家裡畫畫,我就告訴他我在沙龍里認識了一個畫家。等艾德里安看到他的那些畫作——可能就是那時吧,他就迷戀上了他。其實作為我來說,那些也不過就是畫嘛……但是你知道,也許在艾德里安或者納夫塔利那樣的人看來就……總之他們看到的世界本身可能就和我們不同,那些藝術家。我都不敢告訴德尼夫人艾德里安不太正常的事——她那麼傷心。哎,太可憐了,有時候我夾在中間,不知道該幫她還是幫艾德里安。你懂我的意思嗎,沃倫?”

看著茱莉亞小姐含悲的美麗大眼睛,我身為一個喜歡女人的正常男人,不禁心生愛憐與惆悵。

在艾德里安請納夫塔利來家做客之後,德尼夫人終於因為長久以來艾德里安的詭異而發了問。讓她最終下定決心的是在一個悶熱的雨天下午,她讓艾德里安下樓來品嚐點心,而艾德里安回答說馬上,卻遲遲沒有下來,她便親自上樓去叫兒子。

“艾德里安?”她扭門把,但上了鎖。

“媽媽?”她聽到挪凳子的聲音和腳步,艾德里安開了門,“我不是讓您稍等一下嗎?”

德尼夫人埋怨了他兩句,為了讓母親少說兩句,他只好趕緊下樓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