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東西都已經壞了,留著幹嗎?又不是很貴!你自己的生活怎麼自己不在乎呢?”
剛才父親出門的時候我把家裡那些壞掉的舊東西統統扔到垃圾堆裡;去買來了新的毛巾、衛生紙、茶壺和碗筷等日常用品。把家裡好好打掃了一番。他的態度真令我惋惜自己的一番心意。
“你趕緊把那些東西給我退回去!浪費那個錢有必要麼?你怎麼這麼不會過日子呢?”父親心疼地說,毫不領情。
在家鄉呆了幾天以後,最初的那種激動就消失了。我開始覺得無聊。回家面對老父也變成了一種加倍的無聊。我開始整天泡在網咖裡; 聊天,打遊戲。網上還有熟悉的人們。我甚至在網上找到了回家做生意的鬼子六。網咖裡經常放著各種令人作嘔的流行歌曲,這天我突然聽到了一首非常熟悉的曲子。那旋律,那節奏和嗓音並不是屬於流行歌曲的,非常的好聽,我怎麼也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歌了。我招手讓服務員過來“給我來罐可樂”,我掏錢出來,問:“這放的是什麼歌?”“許巍啊!”服務員接了錢,如此回答。我怔住了,對啊,這是許巍,是當初讓自己想去做搖滾的人;自己曾經在無數個夜晚,戴著耳機在宿舍裡扒他的歌,曾經把他的專輯特意買來送給心儀的女孩。許巍又出新專輯了;然而自己居然忘記了他是誰。居然想不起當時生活中的聖歌了。這時手機響了,父親打電話催我回家吃飯。我厭倦地拒絕了!他就知道給我做飯,讓我吃飯,我想。
……那一年你正年輕總覺得明天肯定會很美那理想世界就像一道光芒在你心裡閃耀著……
在偶像的歌聲中,我一根接一根地吸了一堆煙。網咖的菸灰缸滿了。我突然想到很久沒有寫歌和唱歌了,也很久沒有打鼓和彈琴了……
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天父親特地跑市場買了平時不會買的魚蛋肉,結果只有父親一個人面對著豐富的晚餐,寂寞地吃著。那種心情,當時的我還不會明白。
失真——天堂的地下室 '三'
我去了一趟原來讀書的職高,對的,母校。很多老師認出我,老師們老了,而我據說“長高了。更高更瘦了”。我最先去了當初和漫漫一起共用的琴房,在鋼琴前的仍然是彷彿當初的我一般的單純的男生和俏麗的女生,羞澀地向這個形容枯槁的長髮學長打招呼。
我在自家樓下的小倉庫裡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了它,我的第一把吉他。它就那麼裸著堆在舊傢俱上面。它很便宜,甚至沒有套子,但是它的六根弦倔強地落滿了塵土,卻沒有斷。然後我半夜翻牆再一次去了學校,坐在鋼琴房的窗下靜靜地調絃,頭頂的窗子裡面曾經有我的春天,曾有在我袖口上留下一行德文的女孩,白色襯衫,倔強的頸項,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貝多芬,練習莫扎特。那裡也曾經有把自己的練習時間讓給她的我,用毛茸茸含情的黑眼睛,蹲在牆角看著女孩筆挺的側面。
我仰頭對著圓圓的月亮,清了清嗓子。天上沒有云彩,月亮便像一隻面臨失去愛情的驚恐的眼睛。
在北方寒冷夜裡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溫下我暴露著手指,開始彈唱幾乎被自己忘記了的許巍。
是啊,和絃幾乎已經忘了,但就算每一段solo和分解和絃都確鑿無疑地記得,也不可能把《 那一年 》唱完了,因為很快,凍僵的手指就麻木而感覺不到弦和品的位置。
怎能忘記你在身旁幾度歡樂幾度憂傷
怎能忘記昔夜月影離合,幾多歡暢幾多迷茫
我臉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兩行熱流。這一定不是眼淚,怎麼會呢?大風大浪經歷過來,這點傷感也能帶來眼淚?寒露罷了。
失真——天堂的地下室 '四'
我仍然保持著在北京時的生活習慣。就是徹夜地看電影;家裡只有一臺老式的VCD。我大量地吸菸;隨手找到器皿就把菸頭掐熄在裡邊,比如吃剩的泡麵的碗,比如喝了一半的可樂罐,我把房間攤成亂七八糟。這是和亞飛他們在一起養成的習慣。父親起夜的時候;被房間裡的混亂嚇了一大跳。“快睡吧小航!大半夜的音樂放那麼大聲你有精神病啊?沒見過你這麼放肆的!”我看都沒看他一眼,老父親氣憤地睡覺去了。
電視裡放著當年的火爆的香港演唱會,那時候年輕的老泡英俊而狂熱,穿著短褲,露著性感的長腿。在舞臺上跳躍歌唱。在他和隊友們演出的錄影中,不斷剪接當時報紙對他們獻諂溢美的大字標題。而主持人也不斷跑出來說:“在大陸的樂隊面前;香港的樂隊好像是跳樑小醜。”
沒過半個小時,我在另外一張當年搖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