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女主角,我要定你了……
他要定了我!
一聽此話,我被冰凍一樣。沸與涼,在這隻鬼的體內掙扎。他要定了我,誓言一樣,橫空劈下,擊的杜十娘沒了方向。
一個要定,簡單而沒有商量。
這個男人不需要商量。而李郎,從來沒有說過,十娘,我要定你了。他連他自己都無法做主張。
柳遇春不知何時已囑那船家,調頭,靠岸,他不喜歡孫寶兒痴痴的看另一個男人,雖然他早知,他是她的什麼偶像。
而我的掌裡,那釵,被緊緊的攥著,以前是一個男人送的杜十娘,而後,這小小的釵,粘了倆個男人的氣息,雖然隔了六百年的時光。
扔還是不扔?
杜十娘,你是一隻鬼,不可動情,不可動色,不可傷了柳遇春這等好男兒的心房。於是,牙一咬,手一揚,小小的釵再次墜江,小波一蕩。
波盪的剎那,我小鳥依人的偎在柳遇春的胸膛,說,遇春,我愛的是你,什麼齊天樂,什麼釵頭鳳,見鬼去吧。
說的是謊,柳遇春卻感激的抱緊了杜十娘。寶兒,寶兒,我不能沒有你,明白麼?
他心跳如洪荒的腳步,黑夜的更鼓,死亡的絕唱。
他是真的愛孫寶兒,要不,他不必這樣緊張。
我點頭,把頭埋在他的胸膛,感動潮水般掠來,李甲從未為杜十娘心跳成這樣,喃喃的道,遇春,我也不能沒有你的。
剎那,片刻,這是百分百的真心話。
或許,愛,本質便是剎那。
白原站在岸邊,向回來的船隻張望。看見我一喜,孫小姐,孫小姐……
叫到第三聲便把話生生的切斷,他看到了柳遇春,他知道今天的飯局,必定泡湯。
我把齊天樂的話兒傳他,偎在柳遇春的懷裡,問,遇春,今天咱們去做什麼啊?
一切,由他。因剛才船上的失態,杜十娘覺得對不起這個好男人。他愛的深,愛的真,我要補償給他,雖然皮下是杜十娘這隻鬼,皮上是孫寶兒的笑容模樣。
去看看素素吧。
聽他,隨他,跟著他。去見我那六百年前的姐妹,問候一場。
陽光如金,一秤一秤的灑在我和柳遇春的肩上。與他向前,共赴煙攏箔金人生。雖然我是一隻鬼,可我希望自己是孫寶兒,被柳遇春這樣一身正氣的深情的男兒呵護,嬌寵,愛上。
雖然我可能不愛他。
無恥到不愛,但扔想要好男人的愛情,女人總是這樣痴心妄想。
得了一尺,還要一丈。
情無深淺,愛不可丈量。
那白原在身後喊,孫小姐,不和我一起去見編劇了嗎?
我回頭含笑看他,白導,寫好了再給我看,好嗎?我見,見我,作用不大吧?
他跌坐在沉香亭的石几上,再沒說什麼。
我打量了一下那亭,它正沐浴在金沙金粉富麗堂皇的光下,如金身謊言,珠寶指向,被世人立在岸上。永遠。恆久。譏諷,荒誕,簡直是杜十娘這款故事裡特用的修辭手法。
念念不忘。
世人念念不忘的是怒沉的百寶箱,而非杜十娘。
柳遇春帶著我離開了這個地方。
左彎右拐,城市路徑。素素住的離孫寶兒的住處頗遠。柳遇春到似乎熟門熟路,一路找來,毫不蹉跎。在千般相似,萬般相同的高樓裡,找到一個房門,命定的一按門鈴,只聽一陣碎碎的腳步聲,顯是裡面的人在跑,遇春,等等……
要誰等?
是他?還是她?
她已等過了,現在,卻不捨的他等。
門“吱呀”一聲,如哀婉嘆息,如女子跌入情人懷裡的嚶嚀一語。素素那小小的狐狸臉兒,精細的裝扮過,探出了門縫,一軸畫兒鑲嵌在那裡。
她不遮的歡喜,不掩的情義,遇春,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果然是你……
可預知的相思結局,那個女人不歡喜?可她話兒說了一半,卻不肯說了下去,歡喜褪去,如水果剝了果衣,赤裸面對。她看見了我,那在她掌心挖了五個血月亮的女子——她的情敵。
她不知我是一隻鬼。
可憐的素素,六百年後,還愛的是不愛她的人,宿命如此,柳遇春的眼裡只有孫寶兒,她再妝再扮,於他卻是風裡的雲,飄過,不留痕跡。
不愛,再美,也只是欣賞的題材,看看,談談,不會親熱的攬到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