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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部分

,天文地理無有不通。在這個年代,徐平的口味算是怪異的,卻不想丁謂總能找出他感興趣的話題。

直到天近中午,丁謂才告辭,對徐平道:“老朽在道州城裡,有一處小宅子,雖然地方不大,好在清靜。雲行如果得閒,不妨到城裡望我。”

徐平滿口答應,一路把丁謂送出驛館,看著他騎上青驢慢悠悠去了。

直到再也看不見丁謂的影子,徐平才出了口氣,轉身回了驛館裡。

自來到這個世界,徐平還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人物,神經一直緊繃著。丁謂只要想跟你說話,永遠沒有冷場的時候,一個話題不感興趣,那就換另一個,這世界上好像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最後甚至與徐平談起了地方行政,一樣說得頭頭是道,讓徐平聽了也覺得學到不少東西。

什麼是天才?丁謂這種人就是天才,無論換什麼環境,換什麼時代,他幾乎都能出人頭地。自小過目不忘,人情練達,還有什麼能夠擋住他出頭?

可惜了,丁謂致命的弱點是過於熱衷權勢,做人又沒有底線,最終把整個天下都得罪了。

送走丁謂,徐平一個人坐在客廳裡,想著兩人談話的內容,從中尋找自己以學習的地方。丁謂的能力頗多可以學習的地方,為人卻萬萬不能學。

說起丁謂,就不能不說起寇準與馮拯這對冤家。

馮拯,太平興國二年進士,探花郎。寇準,太平興國五年進士,探花郎。

太平興國的幾屆進士,出了幾對冤家,胡旦對呂蒙正,狀元對狀元,寇準對馮拯,探花對探花。胡旦一生都瞧不起呂蒙正,結果晚景淒涼。寇準一樣一輩子看不起搖擺不定的馮拯,結果寇準終老雷州,馮拯晚年入相,死後哀榮直追大宋第一功臣趙普。

徐平與馮拯的次子馮伸己共治一州數年,對這兩人的命運格外感慨。

寇準出身名門望族,馮拯的父親卻是趙普的家僕,地位天差地遠。寇準少年得志,中進士不過十年間就位列宰執,澶淵之戰名滿天下。馮拯官路蹉跎,說得難聽一點,他就是仗著年輕,把自己的同時代大臣都耗沒了,才憑著資歷踏上首相的位置。

談身世,談能力,談資歷,寇準都讓馮拯仰望。但只有一件事,是馮拯對寇準佔盡上風的,那就是對丁謂。

丁謂是寇準一手提拔起來,最後因為丁謂給寇準溜鬚被寇準嘲笑,兩人交惡。當然,政治絕沒有如此兒戲,兩人翻臉這只是個引子。最終的結果,寇準被丁謂排擠出朝堂,遠貶雷州,終生沒有再踏足中原。

而被寇準瞧不起的馮拯藉著這空檔升至宰執,丁謂這個人精在人生的最巔峰竟然就栽在不起眼的馮拯手裡,而且被貶得比寇準還遠。

人生就是這麼搞笑,不知那個時候的寇準有沒有改變對馮拯的看法。

官場尤如險灘行舟,不能求快,每一步必須踏實。講少年得志,勇於任事,誰能比得上寇準?於國有大功,深受兩代帝王信賴,最後晚景卻淒涼。講能力,比手段,論心狠手辣,做事沒有底線,誰能比得上丁謂?結果卻只能在這邊遠小州指點江山,淪落到來求徐平這麼一個後生晚輩。

如果說丁謂的到來教給了徐平什麼,那就是對官場深自戒懼,愈發謹慎。(未完待續。)

第10章 詔旨回京

六月中旬,已經到了全年最熱的時候。道州雖然位於嶺北,在這個季節裡天氣的悶熱卻絲毫不下於邕州。

徐平在驛館院子裡的樹蔭下,坐在一張竹椅上,拿著一本《孟子》有一搭沒一搭地閒看。這個年月孟子流行,作為一個進士出身的讀書人,徐平也得隨時充實自己,不然與人談起話來難免尷尬。

前幾天他去拜訪過一次丁謂,漫無邊際地扯了半日閒天,便算是完成了禮節性的回訪。除非實在必要,徐平不會再與這位前宰相見面了,與他見面實在是對自己有百害而無一利。丁相公得罪的人太多,現在朝裡的袞袞諸公,大多都與他有深仇大恨。首相呂夷簡,本來就是王旦提拔上來制約丁謂的,次相李迪,更是恨丁謂到骨子裡,當年兩人同為執政的時候就要與他生死相搏。

知州辛若濟在桂陽監依然沒有回來,通判巡視到了寧遠縣,剛好附近的永州有案子要他去複核,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正在州里主持大政的司理參軍掌禹錫來拜訪過一次徐平,兩人地位差得比較遠,也無法議論朝政,只是談了些詩文學問,泛泛而談,都沒給對方留下什麼深刻印象。

徐平身後不遠處,任守忠雙手捧著一碗楊梅湯,站得筆直,目不斜視,隨時等候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