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大夫就入通貴官,富貴人家都這樣稱呼。
其實徐平自己的散官才不過是從五品下的朝散大夫,還是特別加恩升上來,徐正的朝奉不過是泛泛美稱。
而且此時為了安位卑事繁的公吏和低階選人的心,往往給他們加空頭散官和沒有實際意義的勳。吏人謂之“帶銜”,選人謂之“階緋”“階紫”,那個虛名頭更加嚇人,一個州吏帶的散官有可能比宰相都高,完全沒有意義,朝奉這種稱呼就更加濫了。
徐正今天要去作客的人家可不簡單,是八大王趙元儼家裡,當朝第一貴室。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徐正雖然沒有管過什麼事,但好歹當官也有幾年了,只要人在京城,就風雨無阻去上朝,也認識了幾個人。
滿朝在外殿上朝的不匣務官,惟有一人有徐正如此的毅力,便是八大王趙元儼的幼子趙允初。他比徐正還神奇,徐正好壞每年夏冬兩季經常去中牟莊園,便斷了上朝,趙允初家在京城裡,一年到頭不管颳風下雨,每次早朝必到。這孩子上朝如此認真,平時又對錢物沒什麼概念,沒事就唸唸經什麼的,也沒別的愛好,京城裡人都認為他有點憨。
早在徐平回京之前,徐正和趙允初就惺惺相惜,雖然私下沒有往來,但在文德殿裡沒事的時候經常聊聊天。如今徐平爵封郡侯,與親王自然是沒法比,但門第也不算低。反正趙允初是沾爹的光,徐正是沾兒子的光,兩人覺得挺好,便特意邀徐正到府上作客。
不多久,徐正從正屋出來,身上嶄新的硃色官袍,滿面紅光。
這紅色官袍是沾兒子的光,皇上賜下來的,自大典之後,這還是第一次穿。到皇叔家裡作客,自然要穿得體面點。就連帖子也專門重新設計,讓徐平託了天聖八年進士,如今在京任館閣校勘的蔡襄寫的,真正的名家手筆。
徐平到面前問候過了,徐正扯扯袍袖,左右看看,對自己甚為滿意,對徐平道:“我去見客,今天回來得可能晚一些,家裡不用等了。”
徐平應了,徐正又道:“還有一件事,我那件手爐,這幾天都被盼盼要去把玩,也沒見她拿著,不知道被這丫頭丟到哪裡去了。你沒事問問她,看看能不能找回來。我這到王府作客,手上連件像樣的手爐都沒有,多少尷尬。”
徐平急忙答應,心裡卻覺得有些奇怪。要不是父親提起,自己還不知道盼盼要了他的手爐去了,這兩天盼盼都在自己面前晃悠,也沒見她把手爐拿在手裡。
徐正看看東方,對劉小乙道:“天時不早,我們這便上路吧。”
說完,帶著劉小乙和兩個小廝出了家門。
今天陰天,東方沒有太陽,也不知道徐正是怎麼看出天時的,徐平只是納悶。
如今徐家成了侯府,大門已經加寬,從外面看著甚是威風。但是整個宅院都顯得侷促,小小院子配上這麼一個大門,從裡面看就有很滑稽的感覺。
徐正買這處宅院的時候哪裡想到不到十年兒子就升到郡侯,那時只覺得寬敞舒適,怎麼也預料不到這院子竟會配不上兒子的身份。這裡正是繁鬧民居,想擴建也沒有地方,等周圍鄰居賣房子,還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去。想當年皇宮要擴建,都因為搞不定周圍的拆遷戶不得不作罷,徐平一個剛封的郡侯,那是更沒辦法可想了。
徐正這些日子都在為房子發愁,到處託人看看京城裡哪裡有大一點的宅院出賣。徐家如今家財萬貫,只要有人賣就買得起,可一時哪裡有合適賣房的人家?
離徐家不遠就是汴河,河面已經封凍,往日來來往往的船隻不見了蹤影,就連河邊的大道,在凜冽的北風中也沒有什麼行人。
汴河上興國寺橋的不遠處,一座不大的酒樓,因為天冷沒有生意,平日在門前招呼的小廝躲到了門裡避風寒,平日聚在這裡的女妓更加沒了蹤影。
酒樓後面一座小院,本是平時招待貴重客人的去處,絲竹不絕,今日卻沒有了往日的那份清雅,裡面散坐著的正是炭行的五六家大行戶。
幾個人中間放著一個大炭盆,裡面炭火紅通通燃得正旺,映得周圍的人面色也透著紅光。不遠處靠門的地方坐著一個女妓咿咿呀呀唱著小曲,身後幾人有的彈琵琶,有的彈琴,還有操著笛子等各色樂器。
行頭劉大官人坐上首,舉起酒杯粗聲粗氣地道:“眾人且靜下來,滿飲一杯,吵吵鬧鬧得連曲子都聽不明白!”
眾人喝了酒,一個五十多歲山羊鬍子的行戶尖聲道:“大官人還有心情飲酒?現在開封府新開的炭場那裡人山人海,我們的店鋪沒人問津,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