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齊方接連唸叨了兩三遍“元神”,忽然往前躥了一步,把我哥翻了過去。他把我哥的襯衫從褲腰裡拽出來,往上一掀,露出了後背。我哥背上也有一處新傷,瘀的顏色還挺沉,看樣子吃勁不小。齊方指著那塊就問我說,你不是說那人拉你的時候你跟他動手了嗎?你還傷了對方,傷的是不是就是這個位置?我心裡一驚,沒去看那塊瘀傷,而是看著齊方說,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剛才傷的那個人不是我哥,我看清了他的臉,他不是!齊方嚥了口唾沫,很艱難似得說,他要是不想讓你認出來,自然是有辦法的。在樓道里我就感覺像他,只是沒戳穿罷了……
話說到這,我心裡陡然像是紮了一把刀子。那個人影是我哥,是我親手把他推進了那個什麼陰牢裡頭!不過才幾句話的功夫,眼看著我哥身上,又多了好幾道口子。仍然是指甲撓出來的痕跡,只是越撓越深,傷口上的皮肉,甚至都捲了起來。王大磊嘖了一聲,說要真是林逸被困在陰牢裡頭了,那得趕緊想辦法把他弄出來。這要是過了夜,人就不可能回得來了。他說著把我哥的外套扔給我,重新背起我哥,順著樓梯往下跑。一直跑到地下停車場,然後就見王大磊,從我哥口袋裡摸出一把車鑰匙。我哥的車他都挺熟的,不一會兒就找著了。王大磊鑽進駕駛室的時候把我哥換到我手上,我一摸,媽的那件襯衫,都快被血打透了。齊方坐副駕駛的位置,跟王大磊說了一句什麼,車立馬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咆哮著衝了出去。也沒人告訴我這是要去哪,等車停下來的時候,面前赫然竟是那棟我們才打探過的小樓。現在看小樓當然是亮著燈的,樓前的小花園裡,已經有幾個早起的老頭在晨練。
王大磊熄了引擎,我抱著我哥問,現在打算怎麼做?王大磊說要是元神被困在陰牢裡了,那就只有兩個辦法能出來。一是等林逸自己開啟門,從裡頭跑出來。二是我們衝進去,把他從裡頭弄出來。現在看他自己肯定是出不來的,我們要進去,姓秦的也肯定不願意。所以我的意見是,我和齊方拖住姓秦的,由你去把林逸弄出來。我想了想,貌似現如今,只有這一種辦法可行。齊方看見我點了頭,接過話說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成功把人救出來的機率只有50%,不對,要是你的話,估計還不到50%。有可能你和林逸一起出來,也有可能你們誰都出不來……
我答說我想清楚了,心裡還沒什麼底,於是問王大磊,具體流程是什麼。王大磊說:“陰牢是那個姓秦的設下的,在他屋裡,應該會有一個入口能進去。先把入口找出來,然後我和齊方在外邊守著,不讓姓秦的把入口封上。我們會在你身上紮上一根鎮魂釘,再把你的魂送進陰牢裡。一旦你找到了林逸,就把鎮魂釘拔出來。這樣你的魂能夠回來,林逸應該也能跟著回來。”他的話裡沒有提及任何危險,說的這事好像竄門子一樣簡單。我又轉向齊方,問他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齊方出奇冷靜地看著我,給我的感覺,像是他已經確定我死定了。他說他們走陰陽路的時候,只是知道有陰牢這麼個東西的存在,但裡面究竟有什麼,任誰也說不上來。他特別希望我和我哥都能活著出來,但如果天亮了還不見起色,他會立馬收手。末尾他特地加了一句,你那個秦叔叔不好對付,我不會把我的命搭上。許是他的話有點太老實了,王大磊也只是露出個抗議的表情,其他啥都沒說。我說行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們等到天亮,我和我哥沒回來,你們就趕緊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