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好半天才回過味來,原來剛才那石頭倒下來,是壓根就不存在的事。那那條樓梯是不是存在?樓梯上邊的門又是不是存在?我把剛才的情形說了一遍,就連那符紙上還剩幾個比劃,都沒有漏掉。只不過沒提之前在樓道里的遭遇,而是說突然冒出個人來想抓我,扭打之中被我推進了門裡頭。王大磊聽完臉色一變,說怎麼聽起來,那扇門裡,像是有一個陰牢。齊方點頭說那就是陰牢,障眼法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把林柒引到陰牢裡頭去。可是要這麼說來,那中途冒出來一個人,就有點奇怪了……
三個人沒琢磨太久,這地方不宜久留,趕緊出去才是正事。龍封石的障眼法倒了之後,十字路口離得也就不遠了。出去和進來的流程還不一樣,齊方從那堆破爛裡頭,拎出一串鞭炮。他叫王大磊把車頭燈關了,然後把點著的鞭炮,掛在車頭上。只聽見噼裡啪啦的一通響,車頭前面火星子亂冒。同時車也發動起來,卯足了勁往前衝。
炸完了一輪,眼前便豁然一亮!我猝不及防繞花了眼,等看清楚的時候,竟然已經回到了陽間的大路上。路兩邊都是霓虹燈,夜已經挺深的了,還有人在路上走。這些肯定都是活人,有說有笑的,還有發酒瘋大哭大鬧的。王大磊說先把我送回醫院,又說今晚上的事要林逸沒發現,你就先不要跟他說。我答應著,看見齊方擰巴著眉頭。我問他怎麼了他又不說,把臉一轉,就只能看見他半邊腮幫子。他那行屍又不知道哪兒去了,一個死人到處亂跑,光想想就瘮人。
到醫院已經快三點了,我溜回病房,見我哥還在床上睡著。他身上的酒味是聞不見了,可臉上冒了一層的汗,跟剛從水裡撈起來似得。我伸手去摸,才剛碰上他,手一下縮了回來。我哥身上是涼的,一點體溫都感覺不到。而且他睡得也有點太靜了,胸膛那一塊,好長時間都不見起伏。我不敢往那個方向想,坐下來,心裡不停地暗示自己,我哥只是睡著了。他人就這樣,睡下去跟死了似得。“死”這個字一冒出來,我倆眼珠子連著腦門那塊,頓時酸的不行。我哥好像真的是死了,沒有體溫,也不會喘氣。我渾身都在抖,費了半天的勁,才把手機掏出來。王大磊他們估計也剛到,接起電話就問我,是不是醫院關門進不去了?
我說不是,一口氣上不來,一兩分鐘說不出一個字。王大磊聽出不對頭,一個勁問我,到底怎麼了?我嗓子也啞了,問他說我哥是怎麼回事,怎麼睡覺也不喘氣,摸著還涼呼呼的?王大磊啊了一聲,嚷道:“誰他媽睡覺不喘氣!林逸是不是出事了!你看著他,別讓任何人動他!”他喊完電話也忘了掛,就招呼齊方往醫院趕。我在等他們的時候又確認了好幾次,從我哥脖子上開始,把他渾身都摸遍了。每確認一次我心就往下沉一次,等王大磊齊方到醫院的時候,我已經徹底哭傻在地上。我哥死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生命體徵。齊方把我拽到一邊,王大磊翻開我哥的眼皮子看。他怔了一下,滿臉不可思議。我聽見齊方問他話,王大磊只是搖頭,什麼也不說。
病房裡的氣氛很沉重,我覺得心口好像被壓住了,喘口氣都難。齊方像是還想說什麼,我看見他的喉結動了一下,然而出口卻只是一聲嘆息。接著他又伸出手,安慰似得在我背上拍。我爬起來走到床邊,跟王大磊說,先帶我哥離開這兒。待會護士就要來查房了,要看到他這樣,估計現場就會把他強制火化了。王大磊點了點頭,把我哥從床上拽起來,轉身背到他背上。完了他撒腿就往外走,我暈暈乎乎的,一步一晃盪跟在他後面。齊方最後出來,手裡拎著我帶來的那個包。
我們這一行人走到樓梯口,王大磊突然停下腳步,把我哥放了下來。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走上去看了看。王大磊讓我哥靠著牆,正在脫他的外套。我哥外套底下穿的是白襯衫,緊貼著胸口的那一塊,竟然有血滲出來。王大磊把襯衫釦子也全都解開,就看見我哥胸膛上,有幾道被指甲撓出來的傷。那傷口非常新,血流出來,也跟活人的一模一樣。我吃驚地問怎麼會這樣,回想起剛才我檢查我哥死活的時候,壓根就沒看見有這樣的傷。
王大磊沒有馬上回答我,手指頭蘸了一點血,擱在鼻子底下聞了聞。這時候齊方也跟了上來,看見我哥的情形,頓時整個人都愣住了。我們仨把我哥圍在中間,最後,還是王大磊先開口說,要真是死了就不應該這樣,林逸他估計還有救。一聽他說有救,我馬上打起精神。王大磊接著說林逸之前一直元神不穩,會出現這種情況,很可能他是元神離體去了什麼地方,結果卻被困住了,而且他的元神還受了傷,才會在肉身上體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