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它破破爛爛的後背,又有點忍不下心去。齊方看著我問我磨蹭什麼,趕緊上去,咱該出發了!
這一次出發,由齊方打頭陣,周同居中,我騎著飛僵殿後。我們選了一條深入林子的路,但大體方向還是向南。我好長時間沒看定位儀了,這時候掏出來一看,上頭的數值竟然變得非常離譜。我估摸著是因為這一帶有磁場干擾什麼的,沒辦法準確定位,就趴在飛僵背上睡了一會兒。這一覺睡得非常踏實,我都忘了揹著我的是一隻殭屍。睡醒了以後,我問齊方,我們現在到哪兒了?齊方好像累得不行,一邊喘氣一邊說不知道。他說完停了下來,帶著整個隊伍,都坐下歇了一會兒。
我伸了伸腿,之前麻木的感覺稍微好了一點。我又試著站起來走了兩步,聽齊方說,我們正在翻越一個巖架。這個方向應該沒有錯,等翻過去,就又能看見周芸他們走過的那條路了。齊方之前跟我提過他離隊的事,但一直都沒機會說下去。我舊事重提向他問起來,他看了看天,說他離開的時候,隊伍里正在死人。先是他們找的那個本地嚮導,頭一天晚上出去,就再沒回來。第二天被人發現死在了土裡,渾身扭曲,口鼻裡全是土。可以看出來,是被人活埋的,死之前,還經歷過相當劇烈的掙扎。可問題是埋他的土並不厚,他身上有些地方,甚至都從土裡露了出來。他那麼用力的掙扎,為什麼就沒能從土裡爬出來呢?
我把自己代入那種情境裡,點頭說是啊,為什麼呢?齊方接著說他們檢視了死屍,在那附近的土層裡,挖到了一種藤。那種藤上長著一個一個的木瘤,仔細看,木瘤上的花紋很接近於人臉。隊伍裡有個年輕人說它認得這東西,是屬於鬼面疣一類的、能控制人的行為的玩意。那嚮導估計就是被這種東西控制了,把頭和身子插進土裡,自己把自己給憋死了。
我正好就坐在一條藤上休息,聽齊方這麼說,趕緊起來挪了個位置。我問齊方他們是怎麼處置這件事的?齊方眯了眯眼,答說這事根本沒法處置。鬼面疣有一個龐大的共生系統,能延伸到這片樹林的每個角落裡。斬草除不了根,類似的事情就還會發生。所以當時周芸下令,以後隊伍裡的任何人,都不允許單獨行動。每兩個人結成一個對子,拉屎睡覺都要在一塊。這樣的話要是其中一個人出了問題,另外一個還能把他拉住。她這法子看著是挺好的,但才實施了兩天,就又出了紕漏。這回隊伍裡一口氣死了兩個人,而且,都是被他們自個的搭檔弄死的。
我大大地吃了一驚,齊方喝了一口水,轉手把瓶子遞給了我。我沒喝,捏著瓶子問他,你不是說你們那隊裡都是能耐人嗎?能耐人擱一塊兒,怎麼會被自己人給弄死?齊方說那有什麼不可能的,能耐人之間,誰都不服誰。而且這次的行動又有可能獲得極大的利益,在利益的驅使下,殺個把人算得了什麼。齊方早就看出隊伍裡會發生內訌,只是沒想到,才剛進林子不久,眼前這群人就開始藉機相互傾軋。死了兩個人之後,隊伍裡的人數便降至二十二個。其中十六個抬棺材,剩下六個,包括領隊的周芸,以及掌管死人的齊方。我說周芸難道不管管他們嗎,開了這個頭,以後死的人會更多!齊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說周芸肯定也事先料到了,隊伍裡會發生內訌。至於她的管理手段,你要是能見到她,可以當面領教。他似乎覺得說得已經夠多了,招呼我們起來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