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看見的時候我愣了一下,心想那塊冰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之後我才想那會不會是我哥?他不見了,是凍在冰塊裡沉下去了?我喉嚨裡一哽,剛才還想著要大喊大叫找我哥,這時卻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我揮動著凍僵了的手腳拼命地往下潛,卻怎麼也追不上那塊下沉的冰。它沉著沉著便不見了,眼下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無盡的霧氣。我懸浮在霧氣當中,一股從未有過的悲傷,無法遏制地從心底裡湧了出來。我想了很多,想我哥為什麼會被凍在冰塊裡?他不是說冰下的陰氣傷不了我們嗎?他是沒跟我說實話,還是他也沒料到會出這種事?沉下去之後呢,我哥的魂魄是不是就永遠留在這兒了?他是那麼有本事的人,怎麼到頭來就是救不了他自己?
我又想我乾脆也別再動了,也等著周圍的陰氣把我凍成冰,我好沉下去陪我哥。可是等了半天,除了倆鼻孔裡塞滿了冰碴子,我身上的其他地方,該是怎麼樣就還是怎麼樣。我慢慢地意識到,我可能真的失去我哥了。我甚至都沒問清我哥在成為林逸之前究竟叫個什麼名,現在,卻再也沒有機會問他。那一瞬間的難過根本沒法形容,我感覺就像是被抽乾,僅剩下一層皮毫無意義地漂著浮著。霧氣把我推到哪兒便是哪兒,後來,忽然有一道光砸在了我腦門上。那真的是砸,因為我能清楚地聽見哐噹一聲。再之後,我便知道我已經還陽了。身子變得很沉,在我抬頭的那一刻,我看見了齊心。
齊心也在看我,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樣子像是她不認識我了,她問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是誰”。我出了一口氣說我是林柒啊!齊心接著又問,林柒是誰?我們以前認識嗎,你能說的上我的名字?她這一連串問得我瞠目結舌,試了一下能坐起來,便坐起來告訴她我們認識。認識的時候她說過她叫齊心,後來改沒改名,我就不知道了。我一說完,齊心那雙眼睛一下就眯了起來。她笑嘻嘻地說你都記得,那看來你的三魂七魄都還完好,沒有被落下。她這變化來得太過突然,我愣了愣反問她說:“你剛才是在試探我?”齊心點頭說那可不,你的魂魄掉進了枉死城,萬一回來的不是你,那我還得把他從你身上趕出去!我已經坐起來了,這時候齊心又上來要扶我下床。我像個木頭人一樣任她擺佈,快走到視窗了,才想起來問:我哥呢?齊心咦了一聲,說你不知道嗎?他一早就醒了,只不過醒來那個不是你哥,是周同。
就在齊心說話的同時,房間門叫人給推開了。我才剛聽過周同的名字,此時便看著他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周同和我哥雖然共用的是同一個身體,但他們兩個我還是能分得清的。現在這個人確實就是周同,在他身上我絲毫看不出我哥的那種特質。我心裡咯噔一下,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心頭上摔下來碎了一地。跟著我眼神也有點晃,一瞬間有點想暈的感覺。周同看見我顯得特別的高興,一上來就說,林柒你可算醒了!他一邊拍我的肩膀一邊上上下下看我,最後放心地說了句:“你沒事就好。”我訥在那兒,能聽見周同說話,卻不知道我該跟他說什麼。說你怎麼會在這兒,我哥呢,你出去換我哥進來!這話我說不出口,因為這本來就是周同的身體。我抬起手捂著眼睛,開始是不想看見周同,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從指縫裡擠了出來。
周同貼著我的耳朵叫了一聲,說林柒你怎麼哭了?他手忙腳亂地過來給我抹眼淚,還一個勁地問:你為什麼哭啊,你是不是哪兒受傷了?齊心在他旁邊說,你別吵,讓他靜一靜。周同還是不肯閉嘴,安撫似得順我頭上的毛,說你這麼大個人了,哭成這樣我都替你不好意思。聽口氣齊心好像有點哭笑不得,叫周同閉嘴他不閉,只好問他說你來幹什麼來了?不是叫你在醫院守著嗎,你出來,那醫院那兒誰看著?周同這才想起什麼來,一拍大腿說:“我是來問你,那個勾魂燈今天做手術,你過不過去看一看?還有醫院說了,做手術是要家屬簽名的。”聽他說勾魂燈,我也是反應了一下,才想到他說的那是王大磊。
王大磊要做手術?對了,他傷的那麼重,做手術也應該。我強忍著不去想我哥,擦把臉問周同,王大磊的情況怎麼樣了?周同答說先前一直不是太好,送到醫院的頭一天,醫生就說器官衰竭,救不了了。這兩天稍微好點,但也必須得做手術,才能確定人能不能活。這不手術安排是在今天,周同特意跑過來問齊心到不到醫院去看看。一開啟話匣子周同就收不住了,又把齊心這些天來一直在照顧我的事跟我說了一遍。齊心打斷他說,差不多行了,人又沒問你這個。周同撇了撇嘴,這回終於不再說話了。王大磊做手術事關重大,我想要是我哥在的話,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