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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八看見出路

枉死城裡的坑,多半都裝了鎮魂眼。我不知道在黑域裡鎮魂眼還能不能攻擊人,但還是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我哥的反應也一樣,退回來站了會兒,抓著我的那隻手突然就鬆了。我嚇了一跳,多怕我哥就此消失在黑暗中再也不出現。事後證明我的擔心有點多餘,我哥放開我沒多長時間,就又握住了我的手。我以為他要帶我繞開面前的這個坑,卻沒想到,他竟然領著我往坑裡下。我鬧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腳底下頓了一頓。我哥慢下來等了等我,然後還是義無反顧往坑裡走。我也只能跟著他,向下的坡度很陡,尤其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感覺每走一步都好像要摔進一個無底洞裡。我哥走的也不算穩當,好幾次向前倒,都是我把他給拽住的。走到後面我發現,這坑比之前我們看見的有鎮魂眼的坑,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光這深度就不得了,上下的落差估計能有好幾層樓。

慢慢的坡度變緩,到最後完全成了平地,腳底下的感覺也穩當多了,不至於總是那麼跌跌撞撞的。我剛要鬆一口氣,忽然又覺得手腕一緊。我哥拽著我向右連跨出去好幾步,感覺像是在躲什麼東西。我們這步子剛一落定,黑域跟著也就到了頭。罩在我們頭頂上的黑暗一掃而空,光線刺入眼皮,好長時間我都睜不開眼睛。等到能看見周圍的一點輪廓了,我才意識到剛才我們下來的地方並不是一個坑,而是一面巨大的陡坡。坡頂還能看見建築物和街道,但到了這坡底下,竟是一大片望不到頭的冰原。我也是在北方長大的,見過冬天結了冰的大河。可是在我的記憶裡,卻從來沒有見過甚至是想象過這麼壯觀的景象。這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一步跨到了南極或是北極。我都懷疑再在這兒待一會兒,會不會看見一群企鵝打我們面前走過去。是企鵝還好辦,要是北極熊的話,說不定還得上來啃我們兩口……

說不吃驚那是假的,我強作鎮定,轉身瞧了瞧我哥。他現在也是一臉的茫然,顯然他也沒弄明白,我們是怎麼跑到這兒來的。甚至有可能,我哥壓根不知道枉死城裡還有這麼一塊地方。我突然一下想起來,又趕緊朝著左面看過去。那地方戳著一座冰雕,正是剛才我哥帶著我躲的東西。說是冰雕也不對,那東西分明是個活物,凍死了封在冰裡。冰挺厚的,沒法看出其中封著的究竟是什麼。這叫我不由得想起那對鬼童子當中的女娃娃,她的屍體,也是這樣凍在了一大塊冰裡頭。除了這座冰雕,大冰原上再沒有任何可以辯識的東西。一眼的茫茫無際,直看得人眼眶發酸。奇怪的是在這待著並沒有多冷,我和我哥都沒穿上衣,也能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暴露在冰面上。我蹲下去想看看冰層底下有什麼,這時候,聽見我哥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他沒有避諱發出聲音,我看他,也沒戴那頂紙帽子。我心說這地方難道可以說話,接著便聽我哥自言自語說:“這地方我沒來過……”

枉死城很大,我一直覺得就算是我哥從這走出去過一回,也不可能把城裡每一寸地方都摸清楚。所以他說沒來過的時候我還覺得沒什麼,但他接下去說出來的話,卻聽得我渾身一震。他說的是這地方似乎並不在枉死城的地界之內,我們好像……已經從枉死城裡走出來了。他一邊說一邊向前挪了兩步,眼神放空,像是在看很遠的地方。我激動地脫口說道:“真的嗎?我們真的已經出來了?那這麼看來那個房主倒是沒想給我們設套,他給帶的路,還真是出城的方向!”我按捺不住心裡頭的狂喜,差一點就要在原地跳上幾跳。礙於腳底下是冰我才沒跳,萬一把冰層跳裂了,誰知道它下邊是什麼。和我比起來我哥倒是顯得鎮定,直到我消停下來,他都沒表現出一點興奮來。我說哥你想什麼呢?怎麼出來了,你還不高興呢?我哥看著我說:“既然我們已經離開了枉死城,那我們的魂魄為什麼沒有還陽?”他接著又說,他感覺這地方和人間還有一層隔閡,只是現在還不知道,這層隔閡是什麼。

說完我哥繼續往冰面上走,將一開始戳在我們身邊的冰雕,遠遠地甩在了後邊。走出一大段路之後,天和地的中間,忽然出現一條細細的白線。那條線從空中垂掛下來,一直延伸到冰面上,極細,帶著點碎玻璃般的亮晶晶的光。我極目遠眺,好不容易才看清楚,那條白線是一股從天而降的涓細的水流。看那樣子,似乎這地面上無邊無際的冰原,其實源頭全都在那股水流那兒。我叫我哥也往那兒看,他眯了眯眼睛,問我看不看得見那是什麼東西。我把我看到的詳細情況跟他說了一遍,我哥眼神一亮,低聲說了一句:那是黃泉!我仔細一想還真是,鬼門邊上的黃泉,能流到這兒來一點也不出奇。只是它怎麼是從天上下來的?我們在鬼門邊上的時候,那黃泉還只是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