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二次聽見這番話,第一次還是在樓上,我哥跟我說了一遍。當時我就覺得接受不了,現在聽起來也還是一樣。我順著那房主的話往下說,說要是隻有我能離開這兒,那我也不走了!我哥回頭看了我一眼。那房主人跪地上,依然是不敢抬頭。不過我的話他應該都聽見了,耷拉著腦袋碎言碎語地說:“您二位要是都不打算走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們離開我這小廟,另外再找個去處,反正在這枉死城裡,什麼地方都一樣……”他說話就跟咬著舌頭似的,我沒聽太清,上去一步問他你說什麼?我這也就動了一小步,那房主人一雙膝蓋在地上蹭,唰唰唰連退出去一米多。我看著都覺得好笑,又進一步,惹得那傢伙再退一大截。這屋就這麼大,他要還想躲我,就只有往樓上去了。我愈發好奇地問我哥,你在我身上弄了什麼,怎麼能把他嚇成這副德行?
我哥在我和那房主人中間戳著,三個人沒在一條直線上。我把那傢伙嚇得節節後退,我哥就在一旁看著我。這時聽見我問他話,我哥答說,他照著葛青死前給他留下的紙條,在我背上描了一幅圖。現在看來,那紙條上記錄的東西,很可能就是當年的探險隊,從靈海里得到的東西。至於這東西究竟是什麼來頭,三言兩語的也解釋不清楚。我哥只能告訴我說,這東西能威懾、甚至是役使鬼神。我一聽這麼厲害,接過話說:“難怪江誠他們當年,能靠著這玩意篡改命籍!”同時我心裡也在想,既然這玩意如今在我哥手裡,他又正好會用,那能不能夠,把被修改過的命籍再改回來?事後我才覺得這個想法不是很靠譜,因為我哥的命籍被修改過後,原來他的位置被我給取代了。這要是還想改回去,首先便需要抹殺我的存在。憑我對我哥的瞭解,他肯定不會這麼做。在這件事上我哥沒有再說什麼,轉過身去,繼續向那房主詢問離開枉死城的事兒。房主人說他知道一條路,打那兒走,可以最大限度地避開城裡的鎮魂眼。
他要不提鎮魂眼我幾乎都忘了,現在想起來,那滿地巨大的眼目,著實是令人恐懼。我哥曾經說枉死城裡最不好對付的就是鎮魂眼,只要被它盯上,就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可如今聽說能避開鎮魂眼,我哥的臉色卻並沒有好看多少。他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叫房主人現在就動身,帶我們走他說的那條路。我沒想到我哥決定的這麼快,當下咦了一聲,覺得他這回是不是有點太過於草率了,人家說怎麼走就怎麼走,碰上下套的怎麼辦?我心裡想著,嘴上便要把話說出來。向東的牆壁此時忽然一亮,我都沒注意,那兒竟然開了一扇窗戶。隨著這一亮,枉死城的白天又宣告開始了。
滿大街的鎮魂眼次第睜開,天上的雲層壓得很低,能看見游龍般的閃電在雲裡鑽來鑽去。還有之前攻擊過我和我哥的姑獲鳥,成群結隊從房上掠過時,就連牆壁都在震顫。這可比我們剛來那會兒熱鬧多了,頓時讓我感覺,這枉死城也是個生機勃勃的地方。我哥沒理會這許多,還是說現在馬上就要走!房主人應了他一聲,也沒抬頭,一雙手卻忽然陷進地板裡不見了。他的胳膊連帶著肩膀都有點變形,像是用粘土捏的,遇熱融化了似的。接下來滿屋子亂七八糟的聲響便通通停了下來,就連剛剛亮起來的東窗,也再次落入黑暗之中。一股詭異的靜謐包圍著整棟房子,我嚥了口口水,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房主人的輪廓眼看著還在變化,過去了一兩分鐘之後,他那整個人都已經不成形了。這時候我哥突然躥上了樓,還招呼我一塊上去。
樓上的情形也和一樓差不多,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什麼光。向外敞著的陽臺此時被一片濃重的黑暗給蓋住了,第一眼看的時候,我還以為陽臺不見了。我有點奇怪地問,外面天怎麼又黑了?剛剛我明明看見天亮了啊,這才過去幾分鐘,黑也黑的太快了點吧!我哥像是想往陽臺那兒走,頭也不回地說,這棟房子在枉死城裡移動的時候,會把周圍的區域全變成一片黑域。所以我看見的並不是真的天黑,而是我們在這片黑域裡,外面的光暫時進不來的緣故。我聽了我哥的解釋,開始覺得這棟房子真是夠神奇的!本來房子能夠移動就已經了不得了,它竟然還能在自個的周圍,圈定出一片單另的區域來!
過後我又覺得奇怪,我哥是怎麼知道黑域的事的?他先前也沒跟這棟房子打過交道,更談不上了解才對。我拿這話問他的時候,我哥已經踩在了碎木料堆上,正在找下一處落腳的地方,抽空他告訴我,有關這棟房子的事,他是在暗格裡的佛龕上看見的。那座佛龕供奉的應該就是房主的神魂,佛像坐著的蓮盤底座上,刻寫著這棟房子的全部由來。其中不僅提到了它不受枉死城管束的種種原因,還把這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