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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週同

無法知曉真相,另一方面也無法置身事外。我和我哥沉默地對坐著,過了一會兒,他的視線突然越過我,看向門的方向。接著就聽見開門聲,可等我回過頭去的時候,門裡門外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我再回過頭來看我哥,他已經擱下賬本,在給王大磊撥電話。王大磊說他到樓下了,不到兩分鐘,就看他拎著飯盒走進病房。他腳還沒站穩,先指著輸液瓶跟我說,沒藥了你怎麼也不知道叫護士?我真的是這才發現,急急忙忙跑出去,喊了護士,又急急忙忙跑回來。這時候針管裡已經有血液回流,護士一面怪我們粗心,一面又囑咐說傷口到晚上可能會疼。她讓家屬多注意點,實在疼得厲害,可以要求打止疼針。

等護士出去我們才開飯,吃完之後,我哥說有事要和王大磊談。我點頭說那我出去,天黑透了,新的住院大樓顯得特別空曠。我沿著走廊一直走到底,數出二十六間空著的病房。完了再折返回來又數了一遍,卻突然發現,剛才空著的一間房,這會兒居然把門給關上了!走廊裡白熾燈大亮,不遠的地方,還有護士的值班崗。現場氣氛並不恐怖,我也就壯著膽子,趴在那間病房的門上往裡看。和外面比裡頭一點光都沒有,我整個人都貼上去了,卻什麼也沒看見。我乾脆放棄向後退了一步,準備拿手去擰那道門把手。可還沒等我的手放上去,那扇門突然張開了一條縫。我看見那條縫裡冒出一張小蘿蔔頭的臉,仰面看了我一眼,一下推開門跑了出去。我愣了幾秒鐘,醒悟過來以後,拔腿就去追。那傢伙個頭小速度卻非常快,我越追越遠,眼看它就要鑽進安全通道。要等它進去肯定就抓不著了,我急中生智,突然喊了一聲周同。小蘿蔔頭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像剛才那樣仰面看著我。我慢慢朝它靠近,說:周同你別跑,我不會傷害你!

小蘿蔔頭真的就沒跑,一直等我走到它跟前。我也不敢離得太近,蹲下來,和它保持視線一致。打近看它的面板白的近乎透明,脖子上和手上,遍佈青紫色的瘀斑。那倆眼睛裡空無一物,要不是它跟著我的位置移動視線,我還以為它根本就看不見。我們之前雖然也見過幾次,但還從來沒像現在這麼面對著面。我緊張地直打哆嗦,輕聲問它,你是叫周同嗎?小蘿蔔頭點了點頭,伸出手指著我,喊了一聲林柒。我一下驚呆了,原本一肚子問題,被他一嗓子全給喊沒了。我慌慌張張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小蘿蔔頭伸著那隻手,換了個方向,又喊了一聲林逸。它歪著腦袋露出牙,接著說:時間快到了。

我問它什麼時間到了,下意識地就想去看錶。小蘿蔔頭拿手晃了兩下,像是在招呼讓我過去。我於是往前挪了挪,在離它不到半米的位置上停下來。白熾燈在上它在下,腳底下卻沒有它的影子。小蘿蔔頭向前傾,貼近我的耳邊,又說了一遍時間快到了。它臉上沒有表情,說這幾個字時候的調調,也跟放舊錄音帶似得,機械還帶著點雜音。我聽完卻有種渾身發冷的感覺,牙根打顫,喉嚨裡呼呼地倒抽著冷氣。小蘿蔔頭說完這遍擰身就走,我急著想去追,卻僵著身子怎麼也站不起來。那股惡寒就縈繞在心口,咽不下去,更吐不出來。等我好容易把它壓制住,小蘿蔔頭早跑得沒影了。眼前就剩一條空蕩蕩的走廊,從這頭一眼能看到那頭。值班護士探出身子,跟我說別跑來跑去的影響病人休息!她的話剛落下去,就看見王大磊推開病房門,喊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