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藥香出現得太過突然,不知道是剛才那東西不小心落下的,還是故意留下嚇唬我們的。霍寧輝提議乾脆尿它一下,說著就要從褲襠裡掏傢伙!我趕緊攔住他說別介,這是人家叼在嘴裡的東西,你拿尿去尿不太好吧。萬一那玩意待會又回來,嚐出這味兒不對,肯定得找你!霍寧輝嚇得直問那怎麼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兩個人四隻眼睛,緊盯著那一支藥香。就這麼一直捱到天亮,窗戶外能看見光了,那支香也就顯得沒那麼詭異了。我用筷子把它夾起來,那麼一點微弱的火星,一夜北風都沒把它吹滅。我又找了個鐵盒把它裝上,再用報紙捂住,和香爐黃布一起藏好。
我用手電打腫了霍寧輝一隻眼睛,他照完鏡子出來,說是整個人都不好了。一邊罵我一邊拿著鞋拔子要抽我,我賠禮道歉說得嘴都幹了,又許了他一頓火鍋賠罪,才把這過節給對付過去。那天我老老實實上了一天課,給我哥打電話,兩次都正在通話中。我想去找他,可一出教室門,就看見昨天那哥們還在跟著。白天是人晚上是鬼,對我的監控還真是全天候不間斷。我走不了只好託霍寧輝去見我哥,把我們遇見的事告訴他,還有就是把香爐給他帶過去。
霍寧輝去找我哥,直到快天黑才回來,手裡拿著一封信,說是我哥要說的話都在裡面。我趕緊拆開來看,信裡我哥告訴我,那每天晚上都來上班的東西叫做行屍。江湖上有幾個精通秘術的家族,專門靠驅遣死屍為自己謀利。這行屍便是其中的一種,行動迅速,可以代為傳遞訊息。它應該不是衝我來的,而是受它的主人驅使,來找齊方。我哥之前就發現齊方懂得起屍養屍的法子,很可能他的出身,也和這些秘術家族有關。
我哥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難怪齊方知道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說法。上次在閻王宴上也是,多虧了他提醒,我才沒被那主人弄死。那齊方現在知不知道有人帶著行屍來找他?這麼多天不見他人,是不是他故意躲起來了?我接著往下看,第二張信紙上列舉了一些東西。我哥的意思是行屍雖然不會傷人,但任由它這麼出入,也有可能集聚陰氣。別的髒東西見它老往我們這兒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湊過來看熱鬧。再加上這事關係到齊方,他幫過我哥還救過我,他的事我們就不能不管。我哥在信裡教了我處置行屍的辦法,另外還有一些應急手段。最後他說他要離開一陣,可能會聯絡不上,讓我不要擔心。
我讀完了信,把大致內容告訴霍寧輝,他聽說要抓行屍馬上一臉興奮,還說這他媽比考試掛科刺激多了。說完這句霍寧輝突然沒頭沒腦地問我,怎麼你哥不是一個人住嗎?我說是一個人啊,他一沒老婆二沒孩子的,就一孤家寡人。霍寧輝奇怪地說不會吧,他明明看見我哥家裡有個小孩。上去敲門的時候還是那孩子來開的門,一把搶過香爐就跑。霍寧輝還聽見我哥叫那孩子的名字,讓他回房間不要亂跑。我又吃驚又好奇,趕緊問他那孩子叫什麼?霍寧輝想了想說叫周同,你哥的孩子,怎麼是姓周的?
我以為最近經過了這些事,我的心理素質要比以前強多了,沒想到霍寧輝的一句話,還把我噎地半天都喘不過氣來。周同是我哥被收養之前的名兒。在我哥屋裡出現的那個孩子,之前我也見過一面。當時我的印象是他長得和我哥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現在再去回想這整件事,居然發現有一條驚人的線索貫穿始末。周同六歲時和他父母一塊死了,照趕車老漢的說法,那是絕對斷了氣的。可就在去墳場的路上他卻又活了過來,之後,便被我父母收養成了我哥。難道說那時候的周同的確是死了,現在我和霍寧輝看見的這個孩子,其實就是他留下來的魂兒?這麼說來活過來的那個又是誰,我們家收養的那個孩子,會不會根就不是人?我越想越拎不清楚,腦袋裡各種聲音一窩蜂似得亂響。有的說如果我哥不是人那這麼些年他是怎麼長大成人的,又有的說我哥要真是周同那他為什麼還喊那小孩兒叫周同?那小孩到底是個啥我也還沒弄清,上回我哥被什麼東西上了身,是不是就是他?明明有一堆的徵兆擺在面前,我卻沒法從中拼出一個完整的真相來。我感到既無力又沮喪,抱著腦袋蹲在地上。霍寧輝上來問我出啥事了?我什麼都不想說,把信塞到他手裡示意他去準備要用到的東西。霍寧輝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一個人留在這鬧鬼的房子裡,眼睛鼻子酸得老想哭。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去衡量我哥在我心裡的地位,他是人或者不是人?我該接受什麼樣的事實?要說我家收養他是沒有目的的我才不信,可是這麼些年,我們又從他身上得到了什麼?想到這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關於我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