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弗淵問過孟祁然,但他那兒沒體溫計,也不確定究竟燒到了多少度。
祁琳點頭,“那你快去……祁然這個人,怎麼辦事這麼不靠譜。”
孟弗淵沒心思多耽擱,說了句“我先走了”,便朝大門走去。
祁琳跟過去,叮囑:“路上小心啊。”
孟弗淵點頭。
平日裡孟弗淵開車十分穩當,路上遇見別人插隊超車,或是突然變道,都能保持相當的理智。今日雪天路滑,明知更該謹慎,卻不住地深踩油門。
好在城內就那一座山,海拔也不高。
路上十分空曠,幾無第二輛車。
半小時的車程,孟弗淵只開了二十分鐘左右。
露營地上一群年輕人,吵吵鬧鬧,卻在他停車瞬間,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孟弗淵熄火下車,輕摔上車門。
卻見陳清霧靠坐在孟祁然的懷裡,身上一條絨毯,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
孟祁然望過來,“哥……”
孟弗淵神情沉冷。
孟祁然莫名有點發怵。
不單單孟祁然,他這一圈朋友都知道他有位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兄長,見過的沒見過的,此刻都正襟危坐,周遭安靜得像是等待教導主任訓話的教室。
孟弗淵兩步走過去,步履帶風,到跟前抬手伸進大衣口袋裡,掏出一支電子溫度計,遞給孟祁然。
孟祁然揭開絨毯,再去拉陳清霧羽絨服的衣領。
在他扯開羊絨裙領口之前,孟弗淵背過身去。
等待讀數的三十秒只覺得無比漫長,終於聽見“滴”的一聲,他沉聲問:“多少?”
孟祁然看了一眼:“39.2度。”
他話音剛落,孟弗淵便轉過身來,伸手將他捏在手裡的體溫計拿了過去,看向那液晶讀數屏,似在做二次確認。
孟祁然看見兄長少見地擰了擰眉。
孟弗淵將體溫計裝進包裝盒揣了回去,又從大衣口袋裡拿了一盒退燒藥,低頭按出藥片,吩咐:“水。”
孟祁然趕緊伸臂從桌上拿了瓶純淨水。
孟弗淵遞過藥片,接了孟祁然手中的水瓶。隨即動作一頓,將那水瓶往桌面上一擲,“啪”的一聲,“你自己試試這水多冷。”
他聲音淡得沒有任何情緒,孟祁然卻是後脊一緊,立即高聲問:“誰有熱水?”
大家面面相覷。
最後是房車的車主說:“車上保溫杯裡好像還有,等我會兒,我去看看。”
孟祁然手掌裡捧著藥片,轉頭看了一眼孟弗淵,那面沉如水的模樣叫他有種坐蠟之感。
好在保溫杯很快送了過來,房車車主也怕好兄弟繼續挨訓,動作飛快地取了只一次性紙杯,倒上溫水遞到孟祁然跟前。
這一回孟祁然學乖了,事先伸手摸杯壁試了試溫度。
隨即輕搡陳清霧,“霧霧,先把藥喝了。”
陳清霧反應遲緩地接了藥片,塞進嘴裡,孟祁然端起水杯,將溫水喂到她嘴邊。
等陳清霧吃了藥,孟弗淵才終於又出聲:“走。”
孟祁然將自己的車鑰匙拋給了房車車主,請他天亮了安排個人幫忙把他的車開回去。
旋即將陳清霧連人帶毯子打橫抱了起來,人騰空的那瞬間他吃了一驚——清霧輕得有些不可思議。
孟祁然跟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先走了。”
“快去快去,‘老婆’要緊!”
走在前方的孟弗淵,聽見這稱呼,身影稍稍一滯,幾難察覺。
上車後沒多久,孟弗淵接到了祁琳的電話。
“清霧怎麼樣啊?”
“已經吃了退燒藥,具體還得觀察。”
“你陳叔叔他們馬上準備回家了,你直接把清霧送回去吧。”
“嗯。”
“祁然在嗎,你叫他聽電話。”
那聲音是功放的。
孟祁然應聲:“在呢。有什麼批評您儘管說。”
“你也知道我要批評你。你是怎麼照顧清霧的?”
孟祁然自知理虧,沒辯駁什麼。
誰知,靠著他肩膀的陳清霧出聲了。
聲音那般含糊,輕得只有他一個人能聽見:“阿姨……不關祁然的事,是我自己沒注意保暖……”
她分明都燒得迷迷糊糊了,怎麼還聽得進電話的內容,怎麼還有神志替他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