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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都是些子虛烏有的罪名。這些孩子的覺悟真高,野蠻地對屍體肆意侮辱,好像這種恨真是荒唐透頂。聽有人說過,社會最殘酷莫過於虐屍,這種教育只能歸於獨特中國國情,傳播“文明”下的愛憎分明。

下午,老師帶我們去勞動時,我們路過這水壩。我看到屍體躺在對面的壩子下,雙手緊握拳頭,彎曲在胸前。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他死得太慘!這時,我也覺得自己做了錯事,不應該把他的鞋子踢進水裡。這是他告訴家裡的訊號,因批鬥的牌子面朝公路。

他在這流光溢彩的山色中,逃避了現實的殘酷,就永遠走上了不歸之路。誰又能為他們洗去這不白之冤?在無聲吶喊裡沉默,只有蒼天知道這些生命被泯滅,在啞口無言地控訴。這是沒有哭聲,沒有淚水,沒有吶喊的控訴;這是沒有法庭的憤怒申訴;這是屈從殘暴的反抗!

為這事,我很怕天晚出家門,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他死的慘狀。我找不出什麼理由原諒自己,來減輕自己的罪孽與痛苦,但心想有一天這事會不會輪到我身上,可回答我的呼吸聲,讓這世界像死一般的沉寂。我好幾次從惡夢中醒來,在記憶的邊緣,惘然地想自己是活人,還是死人?

這樣的人死了都是草草地埋了。因為他們還有一條罪名——是完全與人民為敵,抗拒改造,是死不悔改的階級敵人。階級鬥爭己成為剪除異己的意識形態現成工具,在偏遠的農村也不例外,很多時間是自己的私利與浮躁,在利害計算中把事弄假成真,而這種犯罪並不犯法,所以能演義得如火如荼。人們在空虛、矛盾中找不到任何道德原則,人開始了蔑視文明和人道,冷酷而富於理性,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利而我行我素,就像陳布雷女兒這樣有影響的人物,也步了陳布雷的後塵,這個社會不能不說是個滑稽的與殘酷的。

青山依舊,藍藍的水面又回到往日的平靜,飄飄渺渺的水面浮動寒霧。這裡的一切非常熟稔,嘩嘩的流水像述說著昨天的故事,述說著人類的殘酷,重複地演奏著那曲人們熟習的《江河水》。

(二十五) 往事 媽媽又被抓走

(這是1970年冬的事)

七零年的早春,寒風透骨,天色是灰色的。這“寒人撐權”的歲月裡,使得嚴酷的鬥爭中,把人系在成份之上,主角是惡魔一般的妖怪,最大的特點是謊話說盡壞事做絕。

我們剛又搬了一次家,大概是第四次了。這一年媽媽被抓去批鬥也很頻繁,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每一張面孔都流露出驚恐神色,就是微笑也是浮現出可憐的樣。我不懂人為什麼要活著,為什麼要忍受苦難?媽媽是用一種倔強的忍受,對待這非人的損害與侮辱。

一天夜裡,媽媽突然被抓去批鬥,我在家裡等到很晚,媽媽也沒有回來。窗外的北風鬼叫似的從窗縫裡鑽進來,寒氣逼人,那白熾燈就越顯昏暗,晃動的燈影像是張牙舞爪。

第二天我醒來沒見到媽媽。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天空彷彿跟暮色一樣,到處是陰沉沉的,寒風颳著枯黃的草,發出怪怪的響聲,寒氣也開始刺痛著鼻子。我還是沒有見到媽媽,一種極不好的感覺使我的心被揪緊了。可那時我還小,誰也沒有告訴我,媽媽被這些人弄到哪裡去了,家裡就我和弟弟。這樣的日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媽媽常被抓走,好幾十天被關到幾公里外的地方,但這一次是一會多月。其實,除了對我們的侮辱外,這裡面還有某種過分骯髒的東西,貪婪地想透過整我父母親向上爬,從中撈取政治資本。我無法想象他們對我的媽媽,用過什麼酷刑,可這些刑具我都見過,真的是智慧的結晶。

早上,我從食堂把飯端回來,草草地同弟弟吃完飯,就到外面去找媽媽了。其實,我們的行動早被“革命群眾”,或是“革命幹部”給監視了,這種惡劣透頂的事,反而叫他們得了很多榮耀,成了“勞模”,或“先進”;這種無恥雖可以說是“勞苦功高”,想來他們不會覺得太傷“大雅”,或是這種人的劣根性所造就了他們,在侮辱他人時獲得一種*。

“你們去哪裡?不要到處亂走,回去。”一個基幹民兵(此人是上海青年,姓漆,5 9 年到這裡來的)用尖厲刺耳的聲音,對我們兄弟喊道,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革命化架式。這人為了追求一個得勢“幹部”的女兒,喪心病狂地製造了好幾件冤案。到了九十年代,他岳父一家十分悽慘,雖然沒有受到法律制裁,但所有的兒女的家都破碎了。2002年我回家同母親散步,見到他岳父的背影母親說,他們家在*做多了太多缺德事,欺男霸女,逼死兩條人命(有一個說是自殺的,有一個至今是迷,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