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1部分

為了妄想。

她淡然地笑了,昏昏沉沉地,終於頭貼在冰冷的桌面上,睡熟過去。

遠遠地,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沿著那一道蔓延在桃柳間的長徑走來。“吱呀”一聲,方方合攏的木門被推開,看著那沉睡中的憔悴女子,那人影不覺一晃,旋即躡手躡腳地,一隻手飽含著愛憐疼惜,撫上她的額頭……

翌日,日上三竿,冬水終於醒來。捧著尚有些暈眩的頭,想起昨晚,似是喝得有那麼一點酩酊的意思,但依她心智,也決然不會記不起來,自己是如何在醉中,猶自能拖著沉重身子,回到房內歇息才對。

何況,酒步蹣跚,倘若摔上一下,可不是鬧著玩的。那麼,自己應就是歇在正堂了才對,又怎會不知不覺地,安枕床榻呢?

她心神一亂,忽聽捲簾搖動,凝神瞧去,卻見一人端著一碗熱湯,緩緩走近。

認出那人身份,她不禁笑了,輕輕欠身,道:“孫姨,又勞您費神,冬兒真是過意不去。”

來人正是孫平。她看冬水醒來,忙上前扶她坐好,又將那一碗湯水遞上,方責道:“將為人母,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跟我們講一聲?”

冬水臉上一熱,輕吐了吐舌,笑道:“一時還沒想好該怎麼講……穆然他,沒有回谷麼?”

孫平神色一沉,露出些許擔憂:“沒有回谷。這次他是前去襄陵作戰,戰況不比以往。縱然他有著通天徹地之能,但主帥無能,怕是要有些兇險。”她身在谷中,但對天下戰事,瞭解得比冬水猶要透徹。

果然還是去了。冬水心中一涼,她怕的便是這一點,所以這一年來,刻意避開,甚至不去聽食客傳言。可惜躲還是躲不過,終究還是知道了。

主帥無能。這麼說來,是符丕領軍了。曾聞符丕為人平厚老實,性子緩和,往昔在符堅手下任將,尚算可靠,但而今要自己處事決斷,便往往心頭犯憷,拿不穩主意。想來,他乏於魄力,終非帥才,一旦陣前對壘,最易犯下的錯誤,就是貽誤戰機。

那正是兵家大忌。只怕李穆然感念當年符堅的知遇之恩,對前秦太過忠誠,雖知符丕免不得一敗,仍任由予取予求,試圖力挽狂潮。但那般的形勢,又豈是他一人之力,便可挽回?

瞧她目光閃動,孫平微微搖頭,問道:“這孩子是穆然的了?唉,在谷中接了你的飛鴿傳書後,我就覺得事有蹊蹺,果然不出所料。”

冬水將頭微微一低,道:“孫姨,此事太過複雜,我已經有些力有不忒,您幫我出出主意,好麼?”繼而,整理了頭緒,將離谷之後的一切,詳細道出。

洋洋灑灑,足足講了兩個時辰,方全然講完。她一面說著,也一面回憶著這些日子的經歷,一時怦然心動,一時愁緒縈繞,一時釋然,一時憤然,但說到木塔中的情形時,卻不自禁地愣住了。

她想起割袍斷義之日,李穆然的辯解。他說,在那木塔之中,他所言所行,皆出自真心,半點做不得假。

然而她是氣昏了頭,只注重了他此前的瞞天昧地,不肯深想。此番回思,才驟然開悟:他又何嘗算計過會中蠱毒?自從離開毛氏軍營,一切一切,皆在他的算計之外,而火燒木塔,更是如此。

怔怔地,心中彷彿有著什麼被無形的繩子勒緊,而後又是一鬆,讓她透不過氣來:那三萬條人命,又怎麼辦?

“所以,我當原諒他麼?”冬水講罷,心力俱疲,不覺身子一側,就靠在了孫平懷中。眼下,唯一可依靠的,也只有這慈母般的懷抱了。

孫平聽得啞然,輕輕撫著冬水後背,想了良久,方道:“冬兒,你自己已有了答案,何必還要問我呢?只是……唉,你們都是一個脾氣,那天把話說得太滿,你不肯給他臺階下,也不肯給自己臺階下,這次好不容易給了臺階,卻又可憐緣慳分淺。找我來問,也就是想再要個好的臺階,不是麼?”

她句句話都砸在冬水心坎上,冬水身子一震,雖然想否認,但不自覺中,還是頷首。

孫平淡淡一笑,抱著冬水,道:“傻孩子,有句話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天分極高,可是心腸柔軟,其實,是不適習兵法的。在谷中,穆然從小到大都在讓著你,但他心機深沉,向來輸得不著痕跡,才給了你這種假象。那三萬人命,我不能說穆然做得全然錯了,卻也不能說他無過。只是,你細想一想,他明明知道你不願傷生,為何執意騙你?”

冬水不假思索,便恨聲回道:“他自己都說了,若不騙我,我才不會嫁他。他也承認是自私,承認本要騙我一輩子,我還要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