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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一個月以前,我以為是表哥回來,遂把此處徹底整修了一番——如今,當是我來償還那罪行了。”

她攜著冬水走到牌匾旁,又道:“表哥的字型我寫不來。那三個字,還是你來寫吧。”

冬水深吸口氣,點了點頭。提起筆來,僅略加思索,即筆走龍蛇,赫然寫出了“沉魚居”三個大字。

“冬水,你……”桓夷光瞬忽間只覺一股暖流流遍周身,如骨鯁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沉魚落雁,一指西施、一指王嬙,世人皆知。冬水在此處提寫“沉魚居”,別無它意,自是以那二字相譽桓夷光。

冬水不動聲色,猶自靜靜在邊款工工整整地寫下“庾淵贈妻而題”六個小字,才放下了毛筆,微笑道:“姐姐,若換作了他,一定也會如此做的。往事已矣,燒掉的也都燒掉了,能再見到這新顏舊貌,我已再滿足不過。”

她一手攜了桓夷光,一手攜了小菊,一併走入這“沉魚居”之中,但見其間裝飾擺設,無不與前相同,可見桓夷光為這木房,確是煞費苦心。

“以後咱們三人又多了一處暢談所在,這全拜姐姐所賜。”她笑道,“那段故事,還沒有講完。”

三人圍坐,冬水親手泡好香茗。白色的水汽繚繞盤旋,令人心平和恬靜。一時間,三人盡覺滿心豁達:在此處確是比那小樓要好很多——沒有彼此身份之差,不用擔心家裡的萬事,有的只是一個講述者,以及兩個聆聽者。小菊之所以異常高興,也就是出於這原因吧。

冬水只覺此時此刻,是她自離谷後至為輕鬆之時,然而眼前卻逐漸模糊起來,彷彿又回到了當年。

這居中的一椅一桌,都是她與庾淵合力所造,即便是閉了眼睛,也能勾勒出一切最初的形貌。

還記得那天三人終於到了建康,庾淵與她兀自心掛比廚一事,當下直奔玉宇閣而去。

那是,自玉宇閣開業以來,除過年外,唯一的一次關門拒客。

庾淵入門時正值巳時,眼見郝掌櫃準備開門迎客,忙叫早早關了大門,而後帶著冬水直到後廚,隨手點了兩處灶眼,道:“姑娘,既到了此處,無論天南海北的菜品,皆隨你選。”

冬水伸手掂了掂幾把菜刀以及炒鏟,笑道:“還是那兩道吧。你也說過,愈是簡單的,愈能顯功夫。”

全玉宇閣的廚子聽說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來上門挑戰,早鐵青著臉堵在門口,想看看到底是何方來的神聖,竟如此的不可一世。李穆然擔心眾人會對冬水不利,亦擠在門口,全神貫注。

冬水與庾淵皆是心高氣傲,絲毫不肯要旁人幫忙,自切菜片魚開始,一切盡親歷親為。稍頃,四道菜熱氣騰騰,已然出鍋:青魚若烏龍翻江,白菜如軟玉生花,令人望而饞涎,卻不敢輕易動箸,唯恐一筷夾下,免不得是暴殄天物。

桓夷光並沒有猜錯,雙方難分伯仲,各擅勝場。比起刀工齊整,庖丁解牛之藝遊刃有餘,天下無人得出其右;然而若論花樣繁複,庾淵將父傳的雕刻技藝化在魚身之上,自然更為獨到。而談及菜餚味道,二人更是平分秋色。為公平起見,二人各自品嚐對方菜式,冬水所做清新淡雅,味道內斂,一旦入口即久久不退;庾淵所做噴香撲鼻,味道甘正醇烈,叫人慾罷不能。

彼此歎服。隔了良久,庾淵忽地擲箸而笑:“姑娘如若不棄,不如留在我玉宇閣中掌勺,一切體例規格,皆與我同。不知意下如何?”言罷,他漸漸斂起笑容,只定睛注視冬水,雙手不知不覺中攥緊,顯見心頭甚有些緊張。

廚內鴉雀無聲。

一眾廚子面面相覷,盡知少東家下此籌碼,委實再認真不過。

“冬兒,你要想好才行啊。”李穆然也沒想到會惹下這般的“麻煩”,自籌自身會留在建康將近一年時間,倘若冬水能留在玉宇閣中,二人便可朝夕相對,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怕只怕,她心繫冬水谷,不肯答應。

冬水埋首思索,對於什麼體例規格、什麼掌勺作廚子,她是分毫不懂。她天性自由散漫,為人喜好隨性而發,不喜為外物束縛,此事決定,也全是隨著自己心性而來:“這隻怕不成。”

五個字緩緩說出,一時間,令庾淵與李穆然二人臉色都是一變。聽她又笑道:“我願意做菜,但是還不願做什麼掌勺,也不願拿它來賺錢為生。我會在建康停留一段時日,倘若玉宇閣需要幫忙,自然隨叫隨到、樂意之至。此外,庾公子廚藝超群出眾,倘能時常切磋一二,也不錯得很吶。”

“如此也好。”庾淵稍露失望,卻也不再強求,只是還以一笑,“李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