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此下策。否則,老夫人又怎會原諒他?”
“那麼他另娶旁人呢?”庾清步步緊逼,“你們暗中還在一起麼?”
料不及這一向衝動莽撞的男子也會有精明之時,冬水不自禁地頭疼,喃喃道:“是啊,我們還在一起。娶親也是為了防人耳目。”
“這麼說,夷光妹子的一生一世,也被他害了?他回來是為了什麼?”庾清執拗異常,既認準了,凡事都只往壞的想。
冬水一驚,忙擺手勸道:“不是不是。夷光她知道這一切的。他回來……是為了盡孝吧。”
庾清仰面狂笑:“盡孝?真是可笑,早幾年呢?”
“早幾年……那都是我的不好。”冬水被他問得心煩意亂,心知他行事偏激,故不能將實情告知,這一番謊話編下來,早已汗流浹背。
“什麼你的不好?這樣的家,盡不盡孝的,也沒什麼意思。”庾清冷笑道,“你們恐怕都是被他騙了。冬兒,你跟了我,我幫你向他出氣,好不好?”
難不成是曼陀羅用得太重?冬水起了一身冷汗,竟疑惑起是藥配得有差。的確,曼陀羅有刺激之效,可還不致引起如此的胡言亂語吧。
“庾清,你就聽不進我的一句話麼?”冬水臉色寒如秋霜,委實是被對方纏得沒了耐性。
庾清一怔:“你生我的氣麼?”
“不錯。”冬水見他面現惶恐,遂點了點頭,板著臉道,“你若再給他搗亂,我永遠也不原諒你。”語罷,她站起了身子,快步走出木屋。
“這算不算利用他的感情呢?”一路走回,她心亂如麻,但若只有如此才可奏效,也是無可奈何吧。
庾淵,只願你能體諒這苦衷,可千萬莫要怪我。
仰頭看著正午刺眼的陽光,她驀然發覺,不知何時,竟而淚如雨下。
(七)物是人非,道盡因緣別前塵
冬水回到小樓後,兀自忐忑難安,不知這一步棋,究竟是對或錯。
卸下淡妝、重整羅衫,對著暗淡無光的銅鏡,有時甚至自己也分不清,那鏡中的影子僅是虛幻,抑或真的是另一名庾淵。
正自冥想間,就聽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小菊探頭入內:“少爺,少夫人說,她在江邊故居等你。”
“江邊故居麼?那裡不是早已……”冬水苦笑搖頭,兩隻手不知不覺之中,早已扣緊在一處。
是啊,那裡不是早已慘敗不堪了麼?她閉上雙眼,似又見到那日的斷瓦殘垣,庾淵親書的“冬水居”三字被煙燻得烏黑,再也看不出來。
“少爺,咱們快些去,否則少夫人要不耐煩了。”小菊見她遲疑,想起這並不是真的少爺,膽子也放大了些,竟而向前拉了她的手,徑直飛奔下樓。她一路上歡呼雀躍,似是藏了天大的喜事,卻無論冬水怎樣詢問,都不肯透漏半句。
垂柳護岸,其中偶間碧桃,若再過十餘日待天暖寒褪,這裡定然桃紅柳綠,鶯歌燕啼,美不勝收。江水拍岸聲不時響起,令人悵然餘味,心神盪漾。
冬水被小菊挽著疾行,小菊在大路上還可矜持,一入了林子,就愈走愈快,到得後來居然跑了起來,饒是冬水身具輕功,也被扯得磕磕絆絆,踉踉蹌蹌。終於,腳步停下,冬水定下神來,然而甫一抬頭,竟是幾欲因突如其來的驚喜而窒息:當年的建築已修復了七八分的原貌,邊邊角角雖仍有煙熏火燎過的痕跡,但只增其滄桑,絲毫未見頹敗。
桓夷光背對二人,靜靜坐在這木房前,面前是一塊空白牌匾,旁邊的青石案上擺放著毛筆與研好的墨汁。她身著一襲淡粉衣衫,為這四周清冷的色調帶來了唯一的暖意,初春之際清風颯颯,吹得她衣衫飄飄,如仙似畫。
聽得腳步聲頓,桓夷光慢慢轉過頭來,微微一笑,道:“冬水,萬事皆備,只待你題字。”
“姐姐……”冬水呆立不動,許久許久,才忽地跪倒在地,“如此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也報答不起。”
“傻妹妹,”桓夷光搖頭笑著,起身牽她站起,道,“不過是題回它原該有的名字,有什麼大不了的,也值得如此麼?”
冬水拼命咬著口唇不落淚,只是攥著桓夷光的手越來越緊:她此番過江,這是唯一沒有來過的故所。一來是因為此處有著太多回憶;二來則是怕看到昔日輝煌盛況,今日僅為荒草殘陽,更增揪心。
但聽得桓夷光續道:“當年是我和姑媽派人燒了此處,本是想害死你……”講到此處,她滿面羞愧,壓低了頭,“你和表哥走後,我心裡有愧,就派人暗中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