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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消化了一些就要喝肥皂水來催吐,這是因為到下面的通道已經堵塞了,飲食和排洩只能用上面的通道。纏小腳的壞處我們都知道的。說起來留長髮害處是最少的,但是洗起頭來麻煩甚大,只要你涮過墩布就知道了。

當年紅拂當歌妓時,只有十七歲。當時她就很漂亮,而且是處女。本來可以去當電影明星,或者當時裝模特,但是當年沒有這些行當,只好去當歌妓,住進了那座石頭花園。這就是說,本來可以當展覽品,但是隻好當了收藏品。不管是哪一種品,反正是藝術品,觀賞價值是主要的。比“實用價值是主要的那些女人”強。

離開太尉府以後,紅拂再也沒有留過三丈長的頭髮。現在她的頭髮只有三尺多長,但是顯得非常之多,滿頭都是,因為她的每一根頭髮剛長出來時是一根,到了末梢就起碼是十四五根了。她就披著這些頭髮走來走去,告訴別人說,她的頭髮束不得。因為這些頭髮在自行膨脹,會把束髮的緞帶脹斷。但是這一點沒人相信。相反,人們卻說,紅拂每天晚上都用爆米花的機器來崩自己的頭髮,使它顯得蓬鬆。她這樣披頭散髮,顯得很瀟灑。有些小姐們看了很羨慕,也把自己的頭髮弄成這樣。她們的母親就說:你怎麼不學好呢?專跟當歌妓的人學!

我們知道,大唐朝的風氣和大隋很不一樣,官宦人家不但不養歌妓,而且伺候老爺太太的女傭人都是些年過五旬、醜陋如鬼的老婆子。這說明大唐的女權高漲,也說明了唐朝的老頭子們為什麼經常和兒媳婦扒灰。大唐朝的小姐們從來沒見過歌妓,聽到了這個詞就心裡癢癢。她們全都無限仰慕這位當過歌妓的紅拂阿姨。而大唐的貴婦們也沒有一個見過歌妓,這是因為從隋到唐經過了改朝換代,所以貴婦過去都是在泥水裡打滾的人;這也說明了大唐的老頭子們為什麼專門和兒媳婦扒灰。大唐的老頭子們過去都是窮光蛋,也沒有見過歌妓,這說明了大家見了紅拂為什麼要發呆。但是在大隋,哪個官宦人家不養歌妓,就像今天的官兒沒有汽車,不像個真正的官宦人家了。但是說歌妓就是汽車,也有點不對。她們不像汽車,倒像些名人字畫。大隋朝的官兒張三到李四家裡做客,李四說,張兄,看看兄弟養的歌妓。打個榧子,那些姑娘跑出來給張三看,就像後來的官兒請人看自己的鄭板橋張大千;其中的區別就在於字畫不會跑,歌妓不能掛到牆上。看完後打個榧子,那些姑娘又跑回去。紅拂見到李靖時,在太尉家當歌妓。那裡歌妓很多,分成了三班,輪流跑出去給人看。不當班時,紅拂就跑出去玩。這件事假如有人打小報告就壞了。像這樣的生活問題,就怕同宿舍的傢伙和你不對付。當時和她同宿舍的是虯髯公,是個男的。——這種居住方式叫做合居。我現在也在和別人合居,但是合居的確是古而有之——一般來說,男人不打女人的小報告。我就沒有打過。

紅拂初見李靖時很年輕,但是很不快活。這是因為沒事可幹,也沒有人可以聊天。惟一一個經常見面的人是虯髯公,而虯髯公一輩子都在打麻鞋。紅拂覺得他很討厭。

我們知道,虯髯公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劍客,他開始練劍的時候,以古樹、巨石為靶。後來他對這些目標失去了興趣,就開始刺擊暗夜裡的流螢、花間的蝴蝶、水面上的蜉蝣。再後來他對這些目標也失去了興趣,就開始刺明月,劈清風。等到對一切目標都沒了興趣,他就跑到洛陽城裡,坐下來打麻鞋。先打出像小孩子的搖籃一樣大的鞋坯子,然後放到嘴裡嚼,麻繩做成的鞋子就逐漸變小了。剛開始嚼時,新麻苦得要命,綠色的口水從虯髯公嘴角流出來,使他看上去像一隻吐綠水的槐蠶。碩大的鞋坯子把他的腮幫撐到透明,透過去可以看見鞋底,整個臉都變了形,好像一個吹脹了的牛尿泡。嚼到後來,鞋子漸漸小了,他的臉相也就不那麼難看。但是當他把鞋從嘴裡吐出來時,模樣還是非常的噁心。雖然打麻鞋的模樣難看,他打出的鞋子質量卻是非常好的,拿到手裡冷颼颼、沉甸甸的,一點也看不出是麻做的。他打的麻鞋永遠也穿不壞,放到火裡也燒不壞,還有好多其他好處。但是鞋子也把他的腮幫撐壞了。到老時,腮幫就像兩個空袋子一樣垂在他肩上,把鬍子都壓到下面,使他的臉像個海蜇的模樣。他一輩子打了二十來雙麻鞋,其中一雙就是給紅拂打的。他們倆是老相識,在太尉府裡就相識。那時候虯髯公是個門客,紅拂是個歌妓。他們住在同一個院子裡。除了給紅拂打麻鞋,虯髯公還教過紅拂用長劍去斬飛蠅的腦袋,太尉府裡沒有蒼蠅,需要到外面捉回來。

虯髯公在楊素家裡當門客時,當時他還沒打過幾雙麻鞋,也就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