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子侄在東都為官,於皇帝陛下面前都是能說得上話的。
怕被受害者的後臺在皇帝陛下面前進讒,武陽郡守元寶藏不得不再次加大了對流寇的防範力度。同時,他又派出心腹主簿魏徵扮作道士四處明察暗訪,終於在五月下旬,摸清境內兩支最活躍的流寇的大致情況。
訊息送回來後,元寶藏反覆看了好幾遍,一時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兩支新崛起的勢力根本不是什麼小蟊賊,而是巨盜張金稱派出來試探官府動靜的先鋒。而巨盜張金稱麾下像這樣的綹子還有二十餘支,只是不想引起太僕卿楊義臣的注意,所以才派了兩個小角色出來“踩檯盤”。
聯想到張金稱的兇殘,元寶藏心裡就直哆嗦。迄今為止,凡是被張金稱攻破的城池,除了館陶一地沒被屠戮之外,其他都是屍骸枕籍。即便武陽城仗著城牆高大,不會成為張賊的下一個目標。可任由他再橫行下去,地方上糜爛的情況早晚會激怒朝廷。去年夏天,武安郡守周養浩便是因為治下先後有三個縣被張金稱攻破,導致朝廷震怒,直接下旨賜了一杯毒酒。武陽郡去年已經丟過館陶,如果今年再被張金稱抽冷子連破兩縣,估計從洛陽來的那杯毒酒,就該送往元家府邸了。
不想踏上週養浩的後塵,元寶藏只好提前做準備。他親筆寫信給太僕卿楊義臣,請對方念在多年來的老交情份上,將駐地再向前挪一挪。即便不將麾下兵馬壓到張金稱的老巢門口,至少也要渡過運河,切斷鉅鹿澤諸寇東進的道路。信送出後,還沒等到楊義臣的迴音,卻先收到了朝廷的邸報。第三次徵遼大獲全勝,高句麗君臣乞降,送回了大隋叛臣斛斯正的腦袋。皇帝陛下得勝班師,召羅藝、楊義臣等心腹將領去北平郡迎駕。
“嗤!要是真的凱旋而歸,還用召羅藝和楊義臣兩個前去接應麼?”被邸報上誇大其辭的訊息氣得七竅生煙,元寶藏冷笑幾聲,喃喃罵道。
有官場經驗的人一看就明白,第三次徵遼又吃癟了。如果大軍真的打了勝仗,按大隋的規矩,縱使不滅其國,至少也要讓高句麗偽王割地、輸款、遣子入質才對。而現在高句麗人只說了一句服軟的話,皇帝陛下就帶著百萬大軍就撤了回來。分明是看到獲勝無望,汲取了前兩次東征失敗的教訓,自己找藉口草草收場罷了!
“東翁不必生氣。朝廷能知難而退,未見不是百姓之福!”武陽郡主簿魏徵見元寶藏滿臉晦氣,搖了搖手中蒲扇,低聲開解。
府衙內通風暢快,根本感覺不到半點兒暑熱。但魏徵卻習慣在手中持一把蒲扇。有事沒事輕輕搖一搖,藉著徐徐微風,平添幾分瀟灑。元寶藏卻有些欣賞不了對方的從容,皺了皺眉頭,沉聲回應,“是福是禍哪那麼容易說得清楚。前兩次無功而返,已經讓陛下威嚴盡失。這次又稀裡糊塗跑了回來,恐怕不但流賊看到了機會,那些勳臣貴胄,哪個不想渾水摸魚?”
“咱大隋的魚,也不是那麼好摸的。你看陛下這幾步安排,未必沒存著防範的心思!”魏徵知道元寶藏口中的勳臣貴胄指的是誰,繼續輕搖蒲扇,“有百萬大軍在側,他何必把楊義臣和羅藝再招過去?北方雖然有王須拔與魏刀兒兩個流賊鬧得歡?但憑著二十幾萬連鎧甲都沒有的饑民,他們兩個就有膽子劫殺聖駕麼?”
第四章 騰淵 (一 中)
大隋皇帝楊廣御駕親征高句麗,三次都是從遼東、燕與柳城三郡出發。而遼東三郡人煙稀少,天氣寒冷,當地所產的米糧根本無法支撐三萬以上人日用。因此百萬大軍的供給,全憑中原籌集。先由北運河送往薊縣,然後再由薊縣陸路轉運前方。如果軍中有人叛亂,羅藝和楊義臣兩個只要領兵將臨渝、盧龍兩關塞住,孤懸遼東的百萬叛軍用不了半個月,就會因為糧食接濟不上而崩潰。如果羅藝和楊義臣兩人其中之一有謀反之心,另外一人只要把徵遼大軍放進來,光憑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將叛軍活活淹死。
顯而易見,楊廣之所以命令楊義臣、羅藝兩個領兵前往北平,是提前做好了防範。至於他具體要防範哪個,也許是遠征大軍的實際統帥宇文述,也許是虎賁大將軍羅藝,也許是太僕卿楊義臣。也許此刻皇帝陛下對任何人都不信任,乾脆下了一個畫蛇添足的命令,以期待羅藝、楊義臣、宇文述三人互相牽制,彼此忌憚。
“太僕卿豈是謀反之人!陛下此舉,唉……”想明白了朝庭命令的奧妙,武陽郡守元寶藏忍不住連連搖頭。楊義臣在河北剿匪的功績有目共睹,雖然半年來沒能讓高士達、竇建德、張金稱等幾位最有名的悍匪之中任何一個服誅,但“勸農令”下達後半年多來,各地匪情已經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