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有死人的卦命。小妹本意是想問問地府裡的神仙,看看阿嬌姐在黃泉路上可曾受了苦,想要咱們陽世中的人給她燒些什麼去,誰知這一卜倒卜出個奇卦來……”說到這兒,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吳嫂。
像吳嫂這樣的八卦女人對迷信一類的東西最為相信了,果然聽我這麼一說便上了鉤,見我停了下來忍不住追問道:“什麼卦?妹子你卜出什麼來了?快跟你嫂子說說!”
我嘆了口氣,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道:“從卦象上來看,阿嬌姐似是尚有未了的心願,因她臨去前未能見得張聚哥哥一面,因此久久留連於黃泉路口不肯跟了黑白無常去地府報道,無奈小妹道行太淺,不能卜出阿嬌姐究竟有何心願未了,是以只能等張聚哥哥回來再當著他與阿嬌姐的面卜上一卦方能知曉。然而這期間阿嬌姐的屍身卻不能妄動,因阿嬌姐心中事重,其最後一點靈知尚存於體內,若被人動了肉體,恐那靈知飄散……便再也不能凝聚,小妹也無法替她與張聚哥哥傳最後一次話了。”
吳嫂將信將疑,但是這種事對她這類迷信人士來說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因此躊躇了半晌,道:“依妹子的意思,那阿嬌的身體便暫且先……不動了?”
我點點頭,語氣堅決地道:“還是不動為妙。張聚哥哥沒能見上阿嬌姐最後一面心中本就存有遺憾,倘若再因我們這多餘舉動壞了他夫妻陰陽兩界互通心意的機會,那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也有損你我的陽壽啊!”
但凡迷信之人都是怕死怕短命的,吳嫂一聽我這話立刻不再猶豫了,點頭道:“妹子說得是,便當你我為他二人牽線搭橋積些陰德罷!……既如此,我們便等張聚回來了卻了阿嬌的心事後再替她淨身好了。我先出去看看,妹子你便在這裡陪陪阿嬌罷。”說著看了眼床上的劉阿嬌,轉身出門去了。
我輕籲一口氣,總算阻止了這位大姐損壞犯罪現場的行為。之所以要堅持等張聚回來,是因為思來想去,全村中能相信我的話的人恐怕只有張聚了,一來他本就與周正結下了樑子,不管我的話是否屬實,他也必會不假思索地拿去收拾周正;二來我本就有理有據,且事關他老婆的真正死因,若我一一給他講明白,他一定會相信我所言不虛,從而便可為劉阿嬌申冤昭雪的。如此一來我便可以不必出頭,只由張聚自己處理便好,既能不引人注意又可將案件解決,實乃一舉兩得之計也!——哎喲喂,我怎麼這麼聰明呢嘿(想噁心人也得看時候!)!
主意打定,我便也不慌不忙了,屁股一歪坐到桌旁椅上專等張聚回來,趁空打了幾遍腹稿,演習了一下到時要如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令張聚相信我的話。
大約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左右,終於隱約聽得院外一陣喧鬧,想是那張聚回來了,成敗就在此一舉,我不禁略有些緊張,起身抻了抻衣衫,靜靜立在原地等著張聚進屋。
誰想等了片刻卻總不見有人推門進來,心道這張聚莫非酒還未醒,自己媳婦死了竟不急著來看看嗎?忍不住走至窗邊將那原本緊緊關著的窗扇略略掀起一道縫來向外瞅,不瞅不要緊,一瞅之下險些嚇得當場厥過去——
院、院外、院外、院外院外(求你了,好好說話罷!)……院外是四五名……衙役,衙役們的中間站著……站著一個……一個一個一個(一共四個?)個子高高的人……老天……我……我要窒息了……那人身著平常衣衫,正伸手去扶向他下跪行禮的村長以及集體跪下的村民們……他直起身,一張熟悉的面孔在我的視網膜中投下了狗形映象……是他……是……是那姓狗名官的季燕然……(這女人已經嚇得說都不會話了……)……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怎麼會找到這裡?他、他他他,他究竟是人是狗還是半獸人?等等……我知道了……是那個回來拿錢去贖張聚的人認出了我!他進城時一定注意到了我的畫像,或者,或者是到衙門裡找張聚的時候發現了關於尋找我的榜文,於是他再度進城便向衙門通報了我在此地的訊息!
季燕然聞訊後不敢全信,是以才未穿官服便裝而來,為的是不想驚嚇到民眾……他親自來找我還真是夠給我面子的……呸喲!什麼時候了還面子不面子的,大事不好了哇!再不跑便跑不了了哇!
我輕輕合上窗扇,快步走至門邊,先推開一道縫隙向外張望了張望,見所有人都跑到院外去叩迎季燕然了,堂屋此時一個人也沒有,於是我飛快地閃身出來,由已經設好的用以遮住棺材的幔帳後繞過去,穿過堂屋進了與劉阿嬌屍體所在的臥房相對的伙房。如果我的推測沒錯的話,這裡的民房格局大體都是一致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