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鬥她可有把握?”
蔡爺淡淡一笑,說:“若論武藝,她也只是平平。只是這女人卻心毒手狠,情性又很潑辣,和她相拼,須得十分留神才是。”
蔡么妹不以為然地說道:“爹,你不是也曾對我說過,她的武藝並不如你,然何這時卻又顧慮起來?”
蔡爺說:“若在兩年以前,我自問確可勝得過她。常言道,‘三日不見刮目看’,誰知她眼下又如何了!幾事總以小心為高。”
劉泰保對蔡爺的看法很贊同,也在旁談了些他所聽到的爭鬥得失。他雖談得來頭頭是道,好像就是他親身經歷所得來的經驗一般,其實也多是些道聽途說的不切實際之談。
蔡爺心裡有數,明知失實,也不去駁他,只寬厚地聽著。蔡么妹卻聽得眉飛色舞,對他傾服萬分。三人一直談到四更,才各自回房睡去。
再說玉嬌龍次晨一早起床後,便走出房來,在走廊上倚著欄杆觀賞滿園雪景。她忽然看到雪地上印有兩行淺淺的腳印,一行是從園中直印到高師孃臥室窗前階下;一行又從那階下直印到園中。玉嬌龍吃了一驚,她心裡頓已明白:昨夜有人來找過高師孃去。
但此人是誰呢?從腳印來去的方向看,可以斷定是來自牆外。玉嬌龍突然感到不釋了,好像被誰觸犯了似的,眉宇間隱隱升起了慍怒之色。
玉嬌龍剛梳罷妝,高師孃陰沉著臉進房來了。玉嬌龍一瞬就已看到她那雙帶著血絲的眼睛和那副顯得蒼白的臉色。高師孃逡巡著,沒吭聲。玉嬌龍突然冷冷地問道:“昨夜是誰找過師孃來?”
高師孃的臉一下變成了灰色。她驚異得張大了眼睛,沒有想到玉小姐竟已知道了昨夜發生的事情。她更不解她是怎麼知道了的。
玉嬌龍見高師孃遲遲不應聲,望著她冷冷地笑了笑,又說道:“高師孃有甚不便說的?”
高師孃這才囁囁地說道:“就是那個獻技的蔡九,他竟然闖到府裡來。”
玉嬌龍仍然冷冷地問道:“他從西疆一直追尋你到京城,究竟為的什麼?”
高師孃抬起頭來,直了直身子,也用冷冷的音調:“為什麼?還不是為一個老案。”
玉嬌龍“啊”了聲,說:“你犯過案?!”
高師孃突然變得桀驁起來,說道:“犯過。還不止一次。玉小姐要不要我把我所作的案都說給你聽聽!”
玉嬌龍已經察出她的來意不善,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警覺地說道:“我並不想知道你那些,我也從不知道你那些。我只問你,他怎敢夜犯玉府?他又和你說了些什麼來?”
高師孃仍用挑戰的神色說:“玉小姐何必動怒!其實夜犯玉府的又何只蔡九!只不過都怪我命不如你。他來不是找我敘舊,卻是來向我索命的。”
玉嬌龍眼裡驀然閃起怒火,猛地從桌邊站起身來,將嘴唇緊咬,逼視著高師孃。高師孃卻毫無退縮之意,從她那悻悻然的眼光裡,已經看得出,她是準備豁出去了。玉嬌龍好容易才剋制住了自己那隻已經運足了氣力的手。她凝神斂氣地站了會,才慢慢平靜下來。
高師孃察知玉嬌龍已在克讓,又乘機說:“蔡九約我今夜二更去永定門外狀元墳和他決鬥了案。我如不去,他就將投文到提督衙署,讓我現報,也讓玉大人露醜。”
玉嬌龍:“你是去還是不去?”
高師孃狡猾地眨了眨眼,說:“那就看你玉小姐怎麼說了。”
玉嬌龍已經明自了她的意思,心裡不禁猶豫起來。沉吟半晌,又問道:“你難道真鬥他不過?”
高師孃道:“蔡九的九節連環鋼鞭,名震陝西,三五個後生也近他不得。一年前我雖從你高老師處偷了幾路劍法,總對不上刀路。我也擔心未必就能勝他。何況那蔡九身邊還帶著小妞,萬一她一時情急,不守江湖規矩,一齊上來,我就完了。”
玉嬌龍仍猶豫著,又遲疑地問道:“你打算怎了?”
高師孃忽又堆下臉來,半求半激他說道:“想你高老師把我帶進玉府來,就是想借玉大人這把大黃傘廕庇廕庇。不料那蔡九竟想連大黃傘一起收,可他哪裡知道,站在我身後的還有你這樣一位法力無邊的觀士音菩薩。話又說回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從來也沒敢起過要你去為我出面的念頭。不過事已至此,迫於情勢,也由不得我了。我想你如去,還是不露面為好,只隱在一旁幫我壯壯膽就行。我如勝他,就萬事大吉;萬一我輸了,又沒被蔡九殺死,你念在平時情分上,趕來償我一劍,結我個痛快,免我上公堂去出乖露醜,我就感恩不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