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龍聽她這番話後,心裡感到一陣陣厭惡。但她也知道,自己和玉府目前所處的境地也只有如此了。她也不願再和高師孃多說什麼,只淡漠地問道:“今夜如何去到那裡?”
高師孃胸有成竹地說:“我去僱輛騾車,叫他一更時刻等在後門外面。好在鑰匙還在香姑手裡。”
玉嬌龍心裡又是一驚:“她怎知香姑身邊有後門鑰匙?”玉嬌龍只淡淡地笑了笑,說了聲:“師孃請便。”便不再理她了。
再說“四海春”客棧裡,蔡九仍和平日一般很早就起床來,先在院壩裡活動活動身板,走幾路拳,然後和女兒一道吃早飯。平時他父女在飯桌上總要說說笑笑,表表體貼,尋尋開心,可今天在飯桌上兩人部悶不吭聲,只顧埋頭吃飯,各想各的心事。蔡爺的神情顯得特別沉肅。這也難怪,因他披星戴月,餐風飲露經過一年多的時間,跋涉了萬餘里路程,他所追捕的碧眼狐終於尋到了蹤跡,和她今夜就要展開一場殊死的搏鬥。勝了,就凱旋歸裡;敗了,就老死他鄉。但究竟誰勝誰負,他感到心裡也無把握。在這功敗垂成的時刻,蔡爺怎不憂心忡忡,心神緊奮。蔡么妹畢竟單純一些,她想到的就是鬥勝碧眼狐,將她鎖拿歸案,但拿住了碧眼狐,勢必就要起程回陝西,這使她在欣喜中又滲入了一股淡淡的苦味。這是為什麼呢?是捨不得京城的繁華?不,她好像心頭有根細細的絲被人挽住了,那是抽不完,理不清,扯不斷的啊!
早飯後,蔡爺仍不多話,等蔡么妹收拾碗筷去了,便在房裡清理行裝。他把一切隨身用具一一打成包裹,只留出他慣使的九節連環鋼鞭,蔡么妹用的單刀一把和一副鎖鏈。
蔡么妹回房看到這番情景,心裡不由一陣悵然,聲音也有些發酸地說:“爹,碧眼狐都還沒拿住,你忙什麼!”
蔡爺帶著再責訓的口氣說:“等那時再來收拾就太忙迫了。”
蔡么妹惶惑地說:“有啥忙迫的!等拿了碧眼狐回來再慢慢收拾也不遲。”“蔡爺瞪她一眼說:”拿住了碧眼狐你還想回來?你也不多長心眼想一想!這兒是什麼地方?
就是她服服貼貼不喊不叫,事情總要張揚出去,這不是存心掃玉大人的臉。萬一玉府出來干涉,仗著人多將她劫去,引出麻煩如何收拾?“
蔡么妹這才明白過來,覺得他爹的顧慮極是。她更是心神不定起來,說道:“那又怎麼辦?”
蔡九毫不遲疑地說:“我只有背水一戰了!今夜就把行囊帶走,如我拿了碧眼狐,我父女就連夜離開京城,以免節外生枝;如我敗在她手,我也無面再留京城,我二人就連夜闖關東去。”
蔡么妹不再做聲,她的心亂了。
恰在這時,劉泰保進屋來了。他見蔡爺已收拾好行囊,頗感驚詫,忙用眼光向蔡么妹探詢。蔡么妹一臉哀傷之色,眼裡已噙滿淚水。劉泰保心裡明白了。其實他昨夜睡上床也曾翻來覆去地想過,拿住碧眼狐就意味著蔡么妹即將隨他爹返回陝西,他和蔡么妹也就緣盡於此了。他雖然心裡也萬般難捨,但他卻再也想不出一個能把他父女留下來的好辦法。他如此輾轉反側,幾乎通夜未曾閤眼。儘管蔡爺要離開“四海春”這已是他意料中事,但他卻沒想到竟會這般突然。眼前他又看到蔡么妹所表露出的那種不勝依依和楚楚可憐的樣子,劉泰保也不禁黯然起來。他站在門邊呆了會,才語意淒涼地說道:“乾爹,看來你老是走定的了。只怪我劉泰保緣淺命薄,不能把你老和么妹留住;我願你老今夜馬到成功,捉住碧眼狐,好回陝西去。么妹跟隨你老受了千般苦,也該有個自己安樂的家了。”
蔡么妹在一旁聽到這裡,不禁失聲痛哭起來。蔡爺也有些傷感地說道:“泰保,和你相處這些日子,你的為人我已盡知,我也就不用和你再談見外話了。我父女會把你銘記在心的。你有這樣興隆的一個家業,後福將是無窮,就不用再惦念我這個老頭兒了。”
接著,蔡爺又走到蔡么妹身旁對她說道:“小妞,別怨怪你爹,你娘墳前已有一年多沒人去給她化紙了。她在泉下也在惦掛著我們。這番回到蒲城交差後,我便辭去衙門差事,到鄉下租幾畝地來栽種過日子。將來我死之後,也好有個人送我歸山,把我和你娘葬到一起去。”
劉泰保本想硬著頭皮向蔡爺提出,要求把蔡么妹許給他。不想正暗自猶豫鼓氣間,聽蔡爺這樣一說,他心裡不忍了,已湧到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他哪能只為自己成家,卻讓一個孤苦的老人獨自押解著一個蛇蠍般心腸的女人去跋山涉水呢!他又怎能為了娶得一房妻室,丟下一個可憐的老人去過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