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瓶將袖子一挽,說道:“好,我就當玉帥。”
於是,雪瓶一人為一方,其餘五六個小子為一方,在木柵門前擺開陣勢,打了起來。
雪瓶不慌不忙,馬步作樁,拳端腰際,按照母親平時教給她的拳法路數,施展開來。出拳如鷹隼投林,起腿似蛟龍出水,閃躍騰飛,虛實莫測。只幾眨眼間,便將五六個平時在同輩中占強好勝的小子打翻在地。雪瓶還不肯罷手,一直逼著他們口稱服輸,點頭應降,方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雪瓶在木柵門前打玩的事,已被阿倫遠遠看見,還不等她回到家裡,阿倫便已把這事告訴給她母親了。等雪瓶興沖沖地來到母親面前時,卻見母親對她投來的眼光中,既帶有幾分欣慰之色,又含有幾分溫意。雪瓶雖然一向恃著母親嬌寵,不把母親嗔怪放在眼裡,但這時她卻從母親那帶有慍意的眼光中,感到有些不妙。她只好低下頭來,在房中逡巡著,等候母親的責問。玉嬌龍並未立即發話,仍像往日那樣,走到她的面前,為她理好散亂的頭髮,拂去身上的塵沙,直至雪瓶己不再感到侷促,臉上又露出了嬌態,才問她道:“你又去和誰打架了?”
雪瓶得意地說道:“不是打架,是打仗。”
玉嬌龍也被雪瓶的天真和憨態消散了猶留在心中的一絲慍意。又好奇地問道:“打仗?!和誰打仗?”
雪瓶驕傲地:“馬賊。”
玉嬌龍猛然一怔:“馬賊?!”
雪瓶:“是馬賊。我一個人把五六個馬賊都打敗了。”
玉嬌龍抱怨地:“你怎能把他們當作馬賊呢?!”
雪瓶:“不是我,是他們自己爭著要當馬賊的。”
玉嬌龍:“那你呢?你又當的什麼?”
雪瓶把頭一揚:“我當官兵,玉帥。”
玉嬌龍吃了一驚,眼裡閃著光,聲音也顫抖起來,惕然問道:“玉帥?!誰叫你當的玉帥?”
雪瓶又己感到母親神情有異,她的聲音也放低下來,困惑地說道:“村頭那黑小子。”
玉嬌龍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她知道雪瓶所說的那黑小子乃是拉欽的兒子,他要雪瓶當玉帥,只是偶然作戲,並非有意伏機,也非含沙射影。但他為何偏偏要雪瓶充當官兵,又偏偏要她扮作玉帥?這顯然是在敵視官軍,也是對自己父親的不敬!玉嬌龍想到這些,心裡感到十分不悅。她不想再多問下去了,只說道:“母親已經給你說過了,習武是為了防身,哪有女孩子去打仗的!”
雪瓶心裡的困惑猶未解開,又問道:“母親,官兵、玉帥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玉嬌龍:“官兵是朝廷所養,自是好人。玉帥是朝廷所封,為三軍所仰,萬人尊敬,更是值得敬重的人。”
雪瓶:“馬賊呢?”
玉嬌龍遲疑片刻,說道:“若專事打家劫舍,到處殺人放火,殘害百姓,叛逆朝廷,便是賊子,便是壞人。”
雪瓶似解非解,還欲再問,玉嬌龍不等她啟口,忙又說道:“你也該讀點書,學點禮義了。從明天起,我便教你讀書。”
雪瓶聽母親說要教她讀書,滿心高興,也不再問,便蹦跳著尋樂去了。
第二天,玉嬌龍果然開始了教雪瓶識字讀書。荒村裡沒有書,玉嬌龍便將她過去從玉母和高先生那裡學到的書文背寫出來,一字一句教給雪瓶。村居閒來無事,她又常將《列女傳》上的故事一一講給雪瓶聽。一天,她給雪瓶講木蘭從軍的故事。雪瓶聽完後,忽然問道:“母親,你不是曾對我說過‘哪有女孩子去打仗的’話嗎?木蘭為何又去打仗了呢?”
玉嬌龍:“木蘭是替父從軍,是為了盡孝才去打仗的。”
雪瓶想了會兒,忽又問道:“我怎麼沒有父親?”
玉嬌龍默然無語地看著雪瓶,心裡充滿了對她的憐憫,也充滿了對自己的感傷。
雪瓶閃著探詢的眼光,又問道:“我父親是不是打仗去了?我長大了也去替他從軍,把父親換回家來。”
玉嬌龍眼裡噙滿了淚水,只凝視著她,不知怎樣回答才好。過了許久她才低沉地說道:“不,雪瓶,你沒有父親。你只有我,只有母親。”
雪瓶失望地:“我除了母親就沒有別的親人了?!”
玉嬌龍突然俯下身來,摟著她,輕聲在她耳邊說道:“不,你還有個親人,是你弟弟,他在關內,等你長大了,我一定去把他找回來,讓他和你在一起。”
雪瓶不知是喜是驚,她那顆幼稚的心也猛然地跳起來,趕忙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