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也就是你們菜板上的肉,有什麼沒辦法的。”
祁鳳翔搖頭笑道:“這件事他不肯,大家面子上都過不去啊。”
“成大事何需要面子?難道他親自捧著玉璽金印送給你爹,你爹就不是篡位?”
他握拳虛抵在唇上,忍不住發笑,“你可真敢說啊。”頓一頓,“政治,就是明知道騙人,也要把過場演一演,讓它看起來符合道義。你肯去勸他,對他也是好事;若是不肯,那就做他的棺材吧。”
蘇離離一驚,“你們要殺他?”
“實在沒法子也只能找個假的替他來演這場戲,至於他本人自然是不能留的。”
蘇離離猛然想起一事,眉毛一豎:“棲雲寺是你的巢穴吧?你留著言歡在做什麼勾當?”
祁鳳翔既不吃驚,也不藏私,反嗤嗤笑道:“你說話一定要這麼難聽麼?棲雲寺是我的地方,十方掌管我手下一切線報。言歡自願為我做事,也就是在明月樓收集一些高官貴胄的小事情罷了。我看她還算聰明識時務,就留下了她的性命。”
蘇離離聽他說到十方,不知那番“逆風順風”的話,他知道不知道。她側過頭去,有些被看穿的逃避。祁鳳翔卻站起來道:“怎樣?你願意見於飛,我午後就帶你入宮。”
蘇離離想了半天,低聲道:“于飛若是肯禪位給你爹,就放過他,把他交給我吧。過兩年對外說他病亡便是。”
祁鳳翔認真考慮了一會兒,還是搖頭,“這個我說了不算。我現在也不方便在裡面做手腳,會引人猜疑。”見她帶著求懇的神色,又道:“這件事只能盡力而為。”
蘇離離也不好再說什麼,擦了擦手,拎了菜往後面去。祁鳳翔道:“你這是要做飯?”
“是啊。”
他似乎興致又起,“扶歸樓你騙了我一頓,我要不也在你這裡蹭一頓吧。”
臨近中午,祁鳳翔在書房找了本書,翻了兩頁,卻又沒怎麼看。蘇離離在廚房把飯做得有條不紊,心裡卻有些莫名其妙的雜亂。午飯是紅燒豆腐、筍炒肉片、涼拌三絲和青菜湯,蒸了一籠清香鬆軟的米飯。
雖是簡單的家常風味,卻滿是人間煙火的平實與充足。祁鳳翔大讚她手藝好,末了問道:“你怎麼還是吃得這麼少?”
蘇離離扒完了小半碗飯,盛了湯涼著,“我一向吃飯就這樣。今天沾你的光,平日哪有心思弄這些,隨便填填就飽了。”
祁鳳翔忍不住笑道:“你真是太好養活了。”
蘇離離也笑笑,“大約我爹給我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我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吧。”
祁鳳翔聽了,但笑不語。
吃完了飯,蘇離離便乘了他的車,入禁宮東華門。祁鳳翔引她穿堂入室,直到北面一座大殿。進去時,兩邊的禁軍侍衛見是祁鳳翔,都不加阻攔詢問。殿內站滿隨侍,側面便榻上坐著個明黃的小小身影。
祁鳳翔負手而立,也不說話,也不行禮,抬手做了個手勢。殿上伺候的人會意,魚貫而出。大殿上登時空曠,于飛轉頭看過來,辨認了片刻,猛然站起來,上前幾步又站住了,遲疑道:“蘇姐姐?”
蘇離離斂衽跪了下去,道:“民女蘇離離……”于飛已跑到她面前,一把拉住道:“蘇姐姐,你怎麼來了?”蘇離離抬頭,覺得他比去年見時長高了不少,只眉色間有些陰鬱,便由他拉著自己手臂,只微微笑著不說話。
于飛眼眶突然一紅,也跪下了,一把抱住蘇離離。蘇離離輕扯他,柔聲道:“快起來,這樣子讓人笑話。”兩人互相拉著站起來,祁鳳翔冷眼旁觀,似笑而非笑。于飛也不看他,徑直拉了蘇離離走到坐榻邊。榻上棋坪散亂地擺著些棋子。
于飛拂開棋子,讓蘇離離坐了,道:“蘇姐姐來看我?”
蘇離離直言道:“我是想來看你,也是受人之託來勸你。”
于飛聞言作色,想要說什麼,忽然瞪了一眼祁鳳翔,“你能不能出去?!”
祁鳳翔掛著一個淺淡的笑容,優雅地搖了搖頭。
蘇離離輕輕一嘆,“你就當他不是人好了。”
于飛看一眼祁鳳翔,低頭沉默了半晌,道:“蘇姐姐,我知道這個位子本來就不是我的,我也從來不貪圖這個。可是我畢竟是皇家的血脈,我禪位於祁煥臣,青史之上,這江山就葬送在我手裡了。於國於家,我不能這樣做。”他搖頭,“死也不能。你不要勸了。”
蘇離離默然片刻,“我知道你這樣想是對的。但青史並不因為你禪位就認為你是亡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