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她心頭熱血一衝,一股求生的意志,一種報仇的決心,激發了她全身潛在的功力,但見她雙足猛頓,快逾奔雷激電,就在那兩扇石門閉而未閉,其間寬不逾尺之際,竄入室內,只聽轟隆一聲,一塊巨石霍地由石室頂上垂落下來,將那兩扇石門全然遮斷。
谷寒香,雖然正邪兩派的人,都將她目為亡命之徒,對她忌憚有加,然而,面臨如此的絕境,生死難料,吉凶難卜,任她肝膽似鐵,亦不禁芳心惴惴,怔仲不安。
良久之後,她才驚魂略定,記起這已被封死的石室之內,尚有一人在內,轉而一望,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原來那中年文士,盤腿坐在一個大塊墨玉雕成的蒲團之上,不知何時,業已連人帶座,退後了兩三丈遠,移到了石室中央,這時雙目大張,兩道湛湛神光,正自微帶笑意地籠罩在谷寒香的身上。
谷寒香渾身上下,冷汗如雨,忽然之間,又覺出自己竄入洞口之際,一身衣衫已被亂石颳得凌亂不堪,衣不蔽體,加上滿身塵土,狼狽之狀,不堪入目。
忽見那中年文士口齒啟動,緩緩說道:“老夫行年一百六十餘歲,你不必羞窘,須知在老夫眼中,你不過是個初生的嬰兒罷了。”
谷寒香雖然羞窘得無地自容,玉面之上,卻蒼白得毫無血色,她雙手抱在胸前,愕然半晌,始才囁嚅說道:“你老人家可是……”
那中年文士見她訥訥不能成語,不覺微微一笑,道:“世人都稱老夫作三妙書生,你也喚老夫作三妙書生便了。”
谷寒香驚詫欲絕,道:“三妙……你老人家不是業已……”
那中年文士想說什麼,藹然一笑,道:“你可是奇怪,老夫何以未死?”他凝目望著谷寒香的面龐,接道:“其實老夫業已死了。”
谷寒香聽得怦然心動,暗道:“他明明未死,怎麼說是死了?但他說得那般自然,卻又令人毫無置疑的餘地。”
一時間,她也無法分辨出眼前這位蓋世奇人語中的含意,但見他雙目一闔,低聲長嘆一聲,住口不語。
谷寒香心中,本有甚多疑問,但見這自稱三妙書生的中年文士閉目不語,彷彿已經忘了自己的存在,也就不敢開口動問,再者也不知該從何問起。
寂然良久,谷寒香突然心頭一動,暗道:“瞧這人的形貌衣著,正是洞口那畫像上的模樣,雖然語音神情不似年過百歲之人,怎見得就不是因為內功通神所致……”
她思忖未了,倏地不顧一切地撲身向前,跪僕在那中年文士腳前,哀哀痛哭起來。
那中年文士慢慢張開眼來,道:“你哭什麼?瞧你眼中的神色,似對老夫尚有所疑。”
谷寒香玉面微仰,哭聲道:“你老人家是三妙……三妙祖師的傳人嗎?”
那中年文士啞然失笑,道:“老夫若有傳人,早已解脫這具皮囊了。”他語音微頓,問道:“你跪在老夫面前則甚,莫非擔心陷身這山腹之內,從此與世隔絕了?”
谷寒香記起那“三妙遺言”之上,所稱“門祚中缺,傳人不繼,仁心仁術暨絕世神功,待諸有緣……”等語,不由自主地猛一搖頭,昂然說道:“弟子歷盡艱險,為的是探求絕藝,尚祈老人家慈悲……”
那中年文士淡然一笑,插口道:“絕藝倒有,不過老夫非僧非道,不以慈悲為本,不講因果報應。”
谷寒香哀哀說道:“老人家濟世活人,勝似萬家生佛,弟子身世堪憐,千萬祈老人家垂鑑。”她聲淚俱下,說得悽慘欲絕,任何人聽了,都會惻然心動,但那中年文士不過淡淡一笑,說道:“你滿身血腥氣味,照理來說,老夫是懶得理你的。”他淡淡一笑,接道:“不過你既能到此,總算與老夫有見面之緣,你且將身世來歷,詳細地說與老夫得知,老夫酌情處置,決不虧待於你。”
谷寒香舉起衣袖,揩拭臉上的淚痕,道:“弟子據實稟告。”
那中年文士眉頭微翹,道:“我看你是個狡黠成性的人,你自圓其說就好,不必要據實相告。”
谷寒香聞言一怔,凝思半晌,突然伏地慟哭,道:“老人家對弟子有了先入之見,弟子就說真話,老人家也是不會相信的了。”
她越哭越是哀楚,雙肩抽動,涕淚滂沱,看來完全是個初解人事的少女,哪裡還似叱吒風雲,江湖上聞名喪膽的谷寒香。
倏地,密室靠外的石壁之上,傳來一陣隱約的聲音,這聲音似有似無,宛如人在水底所感受的一樣,那聲音餘波盪漾,猶未竭止,跟著又是一音傳來。
中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