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眉頭又是一翹,道:“這掌力頗為雄渾,發掌之人,與你是敵是友?”
谷寒香仰面聽了片刻,搖頭道:“弟子分辨不出發掌之人是誰,想來是個叫酆秋的黑道巨惡,或是一個叫作龐士衝的關外人物。”
那中年文士沉思少頃,道:“老夫想不起這兩人,不過剛剛那兩聲響音,乃是佛門大力金鋼掌所擊起。”
谷寒香未曾料到到天明大師也會趕到此處,想了一想,道:“或許是少林派下,一個法號天覺的和尚了……”
那中年文士含笑道:“老夫已有數十年未在世上走動,對於武林人物,已經陌生得很了。”
他那衝談的神色之間,倏地泛現出一縷吝憫之情,接道:“你雖仇海沉淪,靈智隱晦,但念你年事尚輕,老夫破例矜恤,你先將往事述說一二,但有值得恕宥之處,老夫必然成全於你。”
谷寒香早已被這洞中的佈置,和那三妙書生的盛名,以及眼前這人清奇恬淡的氣質所懾,聞言之下,不禁大喜過望,膝行數步仰起玉靨,將自己與胡柏齡結縭之後的經歷,半點不漏的陳述出來。
她淚隨聲下,往事不堪回首,不知講了多久,最後僕伏在地,重又痛哭起來,那中年文士則瞑目端坐,面色肅穆,彷彿老僧入定一般。
正當她杜鵑泣血,子歸夜啼,淚盡而繼之以血的時侯,那石壁之上,重又響起了迴盪之音,一聲接著一聲,聲聲不斷,石壁傳音,好似遠山之外,隨風飄來的暮鼓晨鐘,聲音雖然隱約,卻是叩人心扉,發人深省。
那中年文士倏地雙目一張,眉頭微翹,道:“這是斧鉞伐石之聲,想來只有那個被你奪了神志的酆秋,才會做出這等傻事。”
谷寒香俯首無語,顯然,此時此地,她對自己過往的那種霹靂手段,也開始感到惶恐了。
那中年文士突然將手一伸,輕撫她的頭頂,道:“左面壁上有一座小門,裡面有飲食之物,你小憩片刻,我就開始傳你的功夫。”
谷寒香驚喜不勝,美目大睜,歡聲道:“多謝師父……”
那中年文士莞爾一笑,道:“老夫無福收納弟子,你也無福列入老夫的門牆,去吧,你宗旨在於報仇,此來為了學藝,老夫多少總要完成你的心願。”
谷寒香聞言一呆,她原也是心高氣傲之人,這時玉面之上,紅一陣,白一陣,羞窘而又惶急,許久工夫,依舊語不成聲。
那中年文士仍然微微含笑,目光輕注她的臉上,道:“你何必著急?老夫傳你武功已足,不認師徒,又有何妨?想那天明和尚也曾收你作為記名弟子,只因未曾傳你武功,你又幾曾認他作為師尊?”
這幾句話,不啻醍醐灌頂,當頭棒喝,直講得谷寒香羞慚欲絕,惶愧無地,重又俯下頭去,半晌之後,始才訥訥說道:“少林派過於愧對亡夫,弟子報仇心切,因而忘了天明師父眷顧之恩。”
那中年文士淡然一笑,道:“此事暫且不提,那小室中有一道靈泉,泉下有一株‘龍鬚寶竹’,那寶竹每隔三日,長成一截竹筍,竹筍可食,靈泉可飲,你先入內飲食,回頭我就傳你練氣行功的法門。”
谷寒香早已懾服在這三妙書生的雍穆氣度之下,聞得吩咐,立即溫順地點了點頭,起身向他手指處走去。
那石壁之上,果然有一道小門的痕印,谷寒香用手一推,那小門應手而開。
她走入室內,見那小室方圓丈許,靠壁之處,石地上有一塊尺許大的低陷之處,其上生著一株高約三尺,翠綠欲滴的小竹,壁上有一道流泉噴出,正澆灌在那株小竹之上。
忽聽那中年文士的聲音道:“那靈泉不可弄髒,龍鬚竹筍可以手指折下,不可觸及金鐵之器。”
谷寒香俯身一看,那龍鬚寶竹的竹節之上,生滿了長約寸許的鬚根,碧綠晶瑩,鮮豔奪目,一眼之下,便能看出這寶竹乃是天生異種,迥異尋常。
她蹲下身子,瞧那竹根之處,果然生有一截小小的竹筍,這竹筍才只拇指粗細,色作嫩黃,纖塵不染,悅目之極。
本來她早已飢腸轆轆,眼看這截竹筍,更是垂涎欲滴,食慾大動,但她忽然想道:“這龍鬚寶竹三日長成一截竹筍,自己未來之前,三妙師父定然是以之度日,如今自己將竹筍吃掉,他將以何物果腹?”
轉念之下,不覺嬌聲問道:“師父,這竹筍弟子若吃了,師父卻吃什麼?”
只聽那中年文士在室外說道:“你不必擔心,老夫是餓不死的,只要你不亂叫師父,想來老夫尚有幾年好活。”
谷寒香暗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