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歡的眼珠轉了轉,看了看雲寄桑,忽然明白過來,不依道:“歡兒不來嘞,喜姑欺負銀家。”
“喜姑最是愛明歡未,怎麼會欺負明歡嘞?”卓安婕繼續學著明歡的語氣打趣道。“喜姑——”明歡撅起小嘴,小小的身子不住地扭動。
“好了,師姐,咱們也該去給老師請安了。”雲寄桑忙給明歡解圍。
“喲,就欺負這麼一下,便捨不得了?”卓安婕斜著眼睛看他。
“哪裡,能被師姐教導,是明歡的造化。”雲寄桑違心地道,同時納悶這麼多年不見,師姐這喜歡欺負小孩子的毛病怎麼還沒改?想起當年自己被師姐“教導”時吃的苦頭,不由對明歡的未來大為擔心。
天色沉沉,三人在紛紛揚揚小雪中談笑著向鏗然居走去,誰都沒有再提昨夜的事。
遠遠地,雲寄桑便聞到一陣藥香。才走到鏗然居門口,便看到謝清芳正彎下身子,給爐子添火。那柔美的腰肢弓成了一道清雅的弧線,彷彿被夜風吹折了的水蓮花莖。看到他們來了,這美貌女子才抬起頭,露出略顯憔悴的笑容:“幼清,卓女俠,你們來了。老爺還沒起來,先坐吧。這就是明歡?果然是個可愛的孩子……”她愛憐地望著明歡。
明歡躲到師父身後,伸出頭,好奇地看著這陌生的美麗女子。
“老師的身子還好麼?”雲寄桑有些擔心地問。
謝清芳望著內室憐惜地道:“老毛病了,昨夜又多飲了幾杯,才又發作了。好在方子是現成的,幾副藥下去便無妨了。幼清不必擔心。唉,都是上年紀的人了,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
雲寄桑這才放下心來。
“崇山公可在麼?”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在大門口響起。
雲寄桑等人轉頭望去,只見雪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正站在那裡,手捋長髯,氣度端凝,穩如山嶽,正是卓安婕口中那個高深莫測的唐磐。
“是唐先生……”謝清芳聲音中帶著一絲意外,“快請進,省曾昨日老毛病又犯了,還未起身呢。”“既然如此,那鄙人先告辭了。”唐磐說罷,便即轉身,忽又停住腳步,“這次來給崇山公祝壽的賓客裡魚龍混雜,須知禍從口出,諸位要小心提防。”說完便離開了。看著他飄然而去的背影,謝清芳疑惑地望向雲寄桑,顯然不明白此人話裡所指。
“這位唐先生和老師相識許久了麼?”雲寄桑問道。
謝清芳想了想說:“好像是這樣,不過老爺多是和他書信往來,我也是頭一次見到他本人。他來的當天便和老爺在書房裡談了許久,不知談了些什麼,從那以後老爺的心事就重了很多。”
“這位唐先生,可是個有心人啊……”卓安婕意味深長地道。
“他說禍從口出,顯然意有所指啊……”雲寄桑皺眉道,“不過他說得沒錯,老師一向交遊廣闊,這次來祝壽的賓客人數必然不少,我們定要小心在意才是。”
“小心什麼啊?幼清的膽子可是一向大得很的。”隨著蒼老的聲音,魏省曾出現在裡屋門口,他的步伐蹣跚,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顯然還未從宿醉中恢復,可看到雲寄桑三人,臉上還是露出一絲喜意。
“老師……”雲寄桑深深一躬到地。
“好啦,都坐吧。夫人,怎麼又熬藥了?那些藥難吃得很,我看還是……”魏省曾苦著臉看著爐上的藥罐道。
“這可不成,大夫交代過妾身,老爺的病一旦犯了,這藥便是日日不可少的。來,趁熱喝了它。”謝清芳盛了一碗藥送到魏省曾面前。
不多時,陳啟和朱長明先後到了。
陳啟今日穿了一件大紅的苧衣,外罩鬱藍的孔雀裘,腰間配了紫金琢的玉璜,頭上戴了一頂雪帽,帽上用銀絲繡了仙壺淑景的暗紋。整個人看著五彩繽紛,格外惹眼。和他的服飾相反,陳啟本人卻相當地呆板,向魏省曾施禮後,只向雲寄桑微一點頭,便靜靜地坐下,再也不發一言。
朱長明則一改昨日那一副暴發戶的樣子,特意著了一身青衿,恭恭敬敬地給魏省曾見過了禮。看到謝清芳熬的藥,眼中一亮,躬身道:“師母原來也是熬藥的好手,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學生這幾日身子不適,不知師母何時得閒,為學生熬一副藥可好?”
謝清芳有些猶豫,望了望魏省曾。魏省曾點點頭:“就為長明熬一副吧。這孩子從前就喜歡到我書房中蹭茶,怎地如今連藥都蹭了?”
眾人聽了,都笑起來。
魏省曾看了看二人,長嘆了一聲:“子通,長明,唉,你們兩個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