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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氣,“怎麼這麼晚了還未安歇?”

雲寄桑疲憊地回頭看去,只見月光下一個微微發福的身影負著雙手,月光下,那張肥胖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正是

自己當年的同窗——朱長明。

“長明兄?你這是……”“沒什麼,和你一樣,睡不著,出來遛遛。”說著,朱長明走過來,挽住了他的左臂。“不愧是幼清啊,多年不見,已是國之棟樑了。哪兒像我,讀書不成,落魄之下,只能做一個小小的商人,求個萬貫家財,廝混一生了。”

“人各有志,商賈也未必不能造福一方啊。”雲寄桑安慰道。

“幼清說笑了,這商人麼既不求名,又不言義,終日裡奔波勞碌,求的不過是阿堵物,渾身上下便只言一個‘利’字。我這個商人則更喜歡流連花叢,又多佔了一個‘色’字。何來造福一方之說?”

“哦?我記得長明兄生平最是欣賞尾生的,怎地又效仿起柳三變了?”雲寄桑訝然道。

朱長明眼神微微一暗,隨即掩飾般地大笑起來:“年少輕狂,懂得什麼,再說,依紅偎翠也好過把自己扮得不人不鬼,效那女子形態吧?”

“長明兄是指陳子通麼?”雲寄桑的眼前浮現出陳啟那妖異豔麗的形象。“不就是那位仁兄。妹喜帶男子之冠而亡國,何晏服女人之群而喪身。陰陽顛倒,禍亂之兆啊。”朱長明搖頭道。

雲寄桑不以為然地一笑,並未答話。他對服妖者並沒有什麼偏見,當年唐寅就曾經身著女子服色與高僧下棋,長洲張獻翼更是曾經頭帶緋巾,身披菊荷綵衣招搖過市,相比之下,陳啟的裝束便不足為奇了。

“想當年,這陳子通可是我們當中最寡言少語的一個,整天一身青衿,十年如一日,還被我們傳為笑談,誰曾想今日卻彷彿換了個人似的。過幾日便是老師大壽了,這可是三年來老師頭一次開門迎客,他這般裝束,豈非讓賓客們笑話。陳子通做事一向糊塗,當年他便……”說著,突然住口不言,神態落寞。

“朱兄?”雲寄桑訝然道。

“啊,沒什麼,時候不早了,你我還是早些回去安歇吧,說不定明日老師還會考較我們舊時的功課呢,我可不想喝白水!”說著,一拱手,轉身飄然而去。

當年他們師從魏省曾時,每日都要隨老師飲茶,同時彼此考教昨日的功課。若答得好,便可飲香茶一杯,答得不好,則只能喝再次沖泡的茶水,若是答不上來,便只能喝白水了。朱長明詩文雙絕,是魏省曾眾多學子中喝香茶次數最多的一個。

雲寄桑久久目送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方才輕輕嘆息了一聲。

深夜。

謝清芳沉沉地睡著,恬靜的身姿隨著她的呼吸微微地起伏,宛如道道靈秀的波浪。

紅線。鈴鐺。風在吹動。鈴聲在響。

蒼白的霧氣緩緩地從窗稜門楣的縫隙中湧進,瀰漫著,門閂輕輕地跌落。沉沉的木門向兩邊緩緩開啟。霧氣中,一個蹣跚的身影忽隱忽現,一步步向房間逼近。每行一步,都有鈴聲在輕輕響動。

高大的身影。披散著灰色的長髮。一隻手緩緩抬起。長長的指甲伸向躺在床上的謝清芳。

沉睡中的她猛然睜開雙眼,劇烈地呼吸。房間中靜悄悄地,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轉身望去,魏省曾在她的身邊,睡得正香。她放下心來,長舒一口氣。想了想,還是起身來到門邊,細細地檢查著。

門閂完好無損。她托起門閂下的一根紅色絲線,末端繫著一個小銅鈴。她神色複雜地將銅鈴緩緩放下,嘆息一聲後,回床歇息。

門外。樹下。一雙黑色的靴子正向陰影中縮去。

“喜福,昨日歡兒好怕嘞,喜福抱抱歡兒未……”一大早,明歡便衝進雲寄桑房中,抱住他撒起嬌來。

卓安婕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手忙腳亂的雲寄桑。

當年明歡家人被倭軍殺戮一空,雲寄桑抱住哭泣不已的明歡整夜不住安慰,那一夜,讓明歡覺得師父的懷抱便是這世界上最溫暖,最安全的所在。所以一有空,她便喜歡溺在雲寄桑懷中。雲寄桑憐惜她的身世,又看她是個孩子,便也不以為意。可此刻在卓安婕面前被明歡這麼一鬧,他還是感到有些放不開,忙道:“好了,明歡,不要鬧了,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別讓師姑看了笑話。”

明歡仰起小臉,納悶地問道:“喜福,前多天你還說明歡系小孩子未,怎麼又不繫嘞?”卓安婕看著雲寄桑那尷尬的樣子,忍不住過去抱著明歡笑道:“是了,咱們的明歡已經是大姑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