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季小小過得最為難熬的一天。
起先是在客棧裡遇上那個白面書生,犯了她的黴頭平白丟掉了墨非蓮的玉佩。而後又是她一介小偷,卻來到衙門裡報案,還遇上了她特封的死對頭,被他百般戲弄於鼓掌之中。
好在司然亦在辦案時態度還算嚴肅,雖然常常用那副高深莫測的神情打量著季小小,可是也好比先前那樣出言調戲。
小小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終於是在日暮時分結束了這場堪比審訊的備案,挪著沉重的身子打算獨自溜出府衙。
司然亦自然是不能讓她如願,長臂一伸便攔去了她出門的路,淺笑著望她:“季姑娘這是要走向何處?”
季小小不想同他糾纏,說的話也是有氣無力:“回客棧。”
“原來如此。”司然亦得到了季小小的回答,卻沒有讓路的意思,只是繼續笑著,厚顏無恥道:“不知道小小姑娘可否賞臉,同在下共進晚膳?”
滾……字差點兒脫口而出,季小小拿出最好的家教,微笑地看向他:“您是貴人,我區區一介平民,又怎敢高攀?”
“我不會介意。”司然亦一句話,將季小小堵地無話可說。
這世上當真還有厚顏如斯的人,季小小默默流著眼淚,跟在司然亦背後出了衙門,理所當然地接受著四周來自各方的眼神洗禮。
上了大街便好了,反正人這麼多,走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小小在心裡如此盤算,卻不料前頭的人竟然比她自己更瞭解她的心思,還不等他倆完全走出衙門,便在前頭微微一笑,溫和回身囑咐道:“待會不要想溜,除非你想我穿過人群將你抱進酒樓。”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季小小終於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他司然亦向來是說到做到,若是當真要他抱著走進酒樓,想必不用她再做任何宣傳,她一定會成為比墨非蓮還具有知名度的女人。
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當初悔不當初……
她再一次在心底默唸自己的至理名言,順道在末尾又加上了一句:偷兒和捕快同桌而食,這讓她情何以堪……
……
到了傍晚,酒樓人也人滿為患,小二見司然亦一身官府,又生得如此英俊不凡,當即賠上笑臉,道:“這位客官,小店已經沒了隔間,不知道能否委屈兩位在大堂就坐?”
司然亦看一眼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後的季小小,神色輕鬆,點了點頭。
季小小哪裡還有拒絕的理,如今可是這位捕頭說了算,只得拉長了臉,苦兮兮地繼續尾隨其後,跟著小二來到了酒樓的一角落座。
心不在焉地聽小二說快板一般報完了菜名,季小小撥弄著自己的茶杯低頭不語,司然亦卻忽然開口叫她,聲音甜得好像可能擰出水來:“小小,你想吃些什麼?”
從最初的季姑娘,到後來的小小姑娘,到現在的小小,這變化來得太快,季小小隻能用猝不及防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抽動了已經僵硬的嘴角,看著司然亦:“你……?”
他搖頭微笑,又是那副寵溺的表情,也不管這態度和他原本相差有多遠,道:“沒關係,你只管點自己喜歡的,我的俸祿還足夠將你養得白白胖胖。”
季小小真恨不得將手中的杯子直接塞進那張不斷張合說話來噁心她的嘴裡,按捺住扶牆出樓的衝動,閉不吭聲。
司然亦無奈,忽然從桌子上抓住季小小的手,溫熱的指尖輕輕擒得她無路可逃,望著她的眼睛,輕聲吐出兩個字來。
夜半幽會
“玉、印。”
“玉……印?”季小小重複著司然亦的話,腦裡頓時浮現出那日因為好玩,順手從他身上摸下來的那塊小小印章,原本還有幾分紅暈的俏臉立刻黑了大半。
“想起來了?”司然亦笑,放開了她的手,看一眼站在一邊有些目瞪口呆的小二,又轉而看她,神情溫柔:“所以乖乖點菜,知道了麼。”
這話哪裡是在安慰,分明就是威脅。季小小含淚用另一隻手蹭了蹭被司然亦握過的爪子,轉臉看著小二:“麻煩你再將菜名報一遍。”
“啊……哦,好。”不消片刻,小二便回神過來,噼裡啪啦倒豆子一般開講。
這一次季小小再也不敢走神,聽得是一字不漏,待到他念完,她興沖沖地想要點自己喜歡菜,卻聽對面的司然亦插話:“隨便上幾道小炒,來一壺老酒。”
季小小的嘴剛張到一半,聽他如此迅速就將事情給解決了,氣得雙頰羞紅,襯上她今日這一身衣裳倒有幾分嬌